我打开封面。瞟着开始的几行。那天晚上我把它带进电梯,带回家。整整1200页。
火车上我在看它。在麦洛吃晚餐时也在看。整个晚上我都在看,甚至把它带到了床上。
在2001年的夏天,我随同一位年轻的大学英雄走进军队征兵办公室,畏缩地看着他加入预备役。我和联合国的视察员们一同前往伊拉克,看着他们就伊拉克的防卫做着陈词滥调的发言。他们那些不可信的证据让当地人都大吃一惊。我坐在总统的政事会上看着总统的助手们急切地想要打击萨达姆,构想着他们希望联合国和选举人会买账的证据。
夜不知不觉地从我身边溜走,当黎明的第一绺阳光射在窗帘上时,我最终合上了眼睛。
几个小时后我给迈拉发了语音邮件。告诉她我会晚点儿才去。在大约9点时再次发邮件告诉她,我今天压根儿不会去了。
它不仅仅是一部描写战争的小说。它拥有扣人心弦的力量,是的,它拥有。而且它还包含更多。它控制着战争。透过主人公们的眼睛。读者可以明白战争是如何开始的。能够领会到冲突产生的必然性。读者会理解霰弹枪打在护卫身上意味着什么。或者会理解在法鲁加去串门意味着什么。读者经验了同不怕死的敌人进行搏斗。他们以为死亡是一种神圣的必然。
我同一群起义者渡过一段时光,开始理解是什么驱使他们去起义。当受伤害的无辜者被送进伊拉克医院时.我带着担架穿越被烧毁的病房。最后当阵亡消息传来时,我在俄亥俄州同母亲们呆在一起。
书中有洞察,有激情,有恐惧,有身上显然带着缺点的男人和女人们想让事情正确时的决断。还有那些被解放后却拒绝向以解放者自居者扔玫瑰庆祝的人们。
我捧了它六天。在最后的子弹射出前外面的世界时,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停止了。最终,枪林弹雨为政治钟声取代。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战争与和平》。
我比找到另一个无论写得怎样都能卖出几千册的职业作家干得更漂亮:我发现了新的赫尔曼沃克①。
最后,在一个阴冷、下着毛毛雨的晚上,我看完了这本书。我坐在那儿瞪着我那位于波士顿市区公寓的窗户,想着爱德华帕特森。这个晚上,只有我和迈拉知道他,而一年内,整个世界都将会知道他。
他生活在拉哥尼亚②,怀特山脚下。
现在是10点15分。打电话有点儿晚。而另一方面,这个家伙,我可以确定从未出过书。因为我还记得收到《枪支弹药》寄来要用我第一份稿件的明信片时的反应。
迈拉预计到我的反应,已经从资料中查到帕特森的电话号码。把它整洁地打在标题上。我给自己倒了杯加苏打的苏格兰威士忌,伸手抓过电话。
“太好了,”他惊叹着,“贝克先生,那真是太好了。你真的想出版它?”他的声音比我预期得还要年轻。
“是的,帕特森先生。爱德。叫你爱德好吗?”
“当然。好的。绝对行。你能等一下吗?”
“好的。”
他一定用手捂着听筒。但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正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信息告诉他妻子,或者是女朋友,或者无论谁。
“好了。”稍后他对着电话说。
“太好了。”
“贝克先生,你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可以想象,”我回答,“爱德。你明天有时间来波士顿一趟吗?”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声音。“我是个老师。”他说,“教高中。”
“好吧。那星期六来怎么样?”通常星期六我们并不办公,但在这件事上我愿意破例。
“星期六我能去。”他回答。
“那好。我会把合同准备好,而且午餐时我们可以庆祝一下。”事实是我想让他在发觉《漫长的战争》有多优秀前签下合同。如果他意识到了什么,那我就得紧张地对付一位经纪人了。或者甚至可能会与麦克米伦出版社进行一场出价大战。
他可能25岁。个子很高。带着不安的微笑。浅棕色头发已经变稀。面带菜色,皮肤苍白,水汪汪的灰眼睛隐藏在远近两用眼镜后面。他穿着工作服式夹克。笔记本电脑用一条缝补过的带子挎在肩上。看着不太像海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