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抬起头来,嘴长得大大的,白白的牙齿闪闪发光。
他含含糊糊但又很容易听懂地说:“我能说。”
我把他领进屋,搁下了满腹疑团。坐在陶比夫妇舒适的房间里,对着熊熊的炉火,眼前的情景似乎更令人难以置信。我喃喃地对自己说:“我不相信。”
苏格拉底坐在地毯上。“是真的,”他说。
“詹宁斯知道吗?”我问。
“不知道。没告诉过其他人,不然,又要把它当节目演了。”
“但是,詹宁斯知道你能听懂,是吗?”
“是的,这掩盖不了。詹宁斯用鞭子抽我,直到我学会,这样学得快。”
他的低沉的说话声,越听越容易懂。几分钟后,我坐在壁炉前和一只半大的粗毛狗谈话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他告诉我他怎样自己学人话,强迫他的嗓子适应各种复杂的发音,经过反复试验终于有了成效。
“可是,苏格拉底,你还不到4个月大呀!”我惊讶地说。
他皱了皱眉头。“是的,很奇怪。对我来说,一切都那么快。大……老……”
“成熟了,”我补充说。“当然,以前也有过会说话的狗,但是它们只是用来做噱头的,并不是真正有脑子。苏格拉底,你知道你是一条多么不寻常的狗吗?”
宽宽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怎么会不知道?”他说,“所有其他的狗——全是那样的傻瓜!为什么我会这样,教授?”
我把他的出生告诉了他,他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爱克斯变种的这种概念;我想,一个人总是很容易轻信自己出生的事实的。他一点也不记得他出生后第一个月的事情,当我告诉他,他的同胞兄弟姐妹的命运,他非常悲伤。
“也许,最好是别知道这些,”他说,“想到我居然还有和我一样的兄弟姐妹,心里特别难受。我不想永远当一只马戏狗。”
“苏格拉底,你完全可以不当一只马戏狗,”我说,“听着,我们可以跑掉,我有些朋友,他们会帮助我的,你可以永远不再见詹宁斯!”
“不,不行,”他说,“詹宁斯是主人,我必须回去。”
“可是,他打你呀!他可能为你跑出来又得好好揍你一顿!”
“他会的,”他说,“但是为了来看你挨顿揍还是值得的。”
“听着,苏格拉底,”我说,“詹宁斯不是你的主人;有了聪明才智就不应该沦为奴隶,况且,你的智力大大超过了詹宁斯的!”
大脑袋摇了摇。“对人来说,是这样的,狗却不同。”
“你压根儿就不是詹宁斯的狗呢!”我说。我把詹宁斯耍的花招全告诉了他:他怎样把他卖给了我,然后又翻脸不认账。苏格拉底听了仍无动于衷。
我知道说这些是无用的。苏格拉底,尽管是一条聪明过人的狗,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毕竟是条狗,几千年来隶属于主人的本能并不因为他聪明有理性就能消除。
“愿意来这里学习。我会常溜出来的。”
“每次回去换一顿皮鞭?”
苏格拉底浑身一阵哆嗦。“是的,”他说,“值得的。为了学点东西挨顿揍是值得的。你教吗?”
“我一定尽力而为,”我答应说。
“你能搞出更多的像我一样的变种狗吗?”
我实在不愿意说。“不行,苏格拉底。你是侥幸得来的,完全是一种偶然。爱克斯光只会造就出怪物来,千载难逢才会出你这么一只,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吧!”
毛茸茸的尾巴可怜巴巴地耷拉下来。他用爪子捧着脑袋待了一会儿,然后4只脚站起来,孤苦伶丁,举目无亲。
“得走了,很快会再来的。”
我领他出去,看他跳跃着消失在黑暗中。回到生着火的暖烘烘的房间,想到苏格拉底在黑夜中跑回去挨詹宁斯的皮鞭,愤怒和绝望涌上了我的心头。
这以后,苏格拉底就经常来了。他喜欢坐在我面前,听我给他读书。起先,他想让我教会他自己念,但要用粗笨的爪子翻书页是很困难的,这才使他泄了气动我总是满足他的要求,他想念什么我就给他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