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安娜?”
她转过身来盯住他,那神情表明她根本不认识他。
“是的,我的外貌完全变了。”他微笑道。
“很遗憾,我不……”
一个比她年轻五六岁的男子,仿佛一下子从地板下面冒出来似的,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弗雷泽和玛丽安娜之间。这人细高个子,戴着太阳镜,显得很机灵。是她的情人?保镖?或者仅仅是她的一个随行人员?他站在弗雷泽的面前,举止大方,令人愉快,但显得坚强有力,仿佛是在说:让我们别找麻烦,对不对?
“听我说话的声音,”弗雷泽说道,“你大概没有忘记我的声音。只是我的相貌完全不同了。”
戴太阳镜的家伙明显流露出一种威胁人的神态。“等一等。”当他靠近一步与弗雷泽鼻尖对鼻尖时,玛丽安娜说道,“退下去,奥里利欧。”她望着窗外愈来愈浓的暮色说道,“洛伦?”
弗雷泽点了点头,朝她走过去。一见玛丽安娜的手势,戴太阳镜的家伙就像精灵回到魔瓶里一样消失了。弗雷泽感到他此时异常地镇静,他看见玛丽安娜的上嘴唇在颤动,鼻孔微微一扇。“我以为我决不想再见到你,”他说道,“可是我错了。当我一看见到你并认出确实是你时,就意识到我从来没有停止对你的思念,没有想要抛弃你的念头。我想完全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
她睁大了眼睛。“你认为你能够吗?”
“也许能。”
“你真是一个该死的傻瓜。”她温和而又充满柔情地说道。
“我知道,我干的这一切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道,“你把我们两人都弄得一塌糊涂,更不必提那可怜的杂种了。可是这事已不能更改,不是吗?要是你知道我曾经常祈祷别发生这样的事就好了。”她摇摇头又说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和他所干的只是一件蠢事而已。你怎么竟然这么在乎?”
“什么?”
“为这样一桩事而杀人?一瞬间就把三个人都毁了,就为了那样一桩事?”
“什么?”他又说道,“你竟会对我这么说?”
戴太阳镜的家伙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你就要错过去机场的车了,玛丽安娜。”
“是的,是的。好,我们走吧。”
弗雷泽呆如木鸡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戴太阳镜的家伙一点头,立即出现一群搬运工把行李箱往外运送。当玛丽安娜走到大门口时,她突然回过头来,在那昏暗的灯光中她的眼睛似乎突然改变了颜色,带有那同样奇异的黄宝石光彩,这正是他想像他在赫维特的眼睛里所看见的那种颜色。然后她转过头走出去了。
一小时之后他到领事馆去自首了。他们在通缉犯名单上没有找到他的名字,他告诉他们继续查看前几年的名单,于是才找到他的名字。他们给他半天时间了结他的事务,但他回答说他没有什么可了结的。于是他们便办理手续将他引渡回美国,而他却像一个游客补办遗失的护照那样站在一旁观看。
回国像是回到很久以前曾经游历过的一个陌生的国度一样,一切事物都很熟悉,但行事的方式却大不一样。无休止的审问、商议和心理检查。他的辩护律师礼貌得有些过分,好像他们担心说错了一个字就会引起他勃然大怒一样,不过他们都干得很出色。最终他得到缓刑处罚,给以两年改造时间。那以后,他必须移居其它城市,寻找一个合适的工作,开始他的新生。在改造期间有专人给他以帮助,此外他还要接受5年时间的观察,在此期间他必须每周汇报一次他的情况。
在两年改造期结束时,管教员告诉他,他的辩护律师们已经请求法庭让他恢复他原来的相貌。这使他大吃一惊,一时间他感到自己仿佛又成了一个逃犯,从一个机场飞往另一个机场,从一家旅馆转移到另一家旅馆,东躲西藏,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