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留了下来,搂着他,让兽医们把他放平并在他的右前腿上扎上皮带好显出血管。扎针的时候,我托着他的头,而他把头扭向另一边不再看我。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世界,我只知道他把头靠在我手上,眼睛眨了两下闭上了。就这样,他走了。
兽医们帮我用一条床单将他裹好。我把他放在副驾驶座上开车回家,一如十一年前那天一样。到家后,我抱着他来到后院,开始为他修坟。我一连挖了几个小时,一边哭一边干,有时对着自己讲话,有时对着他讲。墓坑挖好了,是个规整的长方形,内壁都已修平,碎土屑也已用手捧出。我把他放了进去,奇怪他为何那么瘦小,恍惚忆起当年的他是那么硕大,像一个毛球,惹人发笑。然后,我开始填土,填满后我将原先整齐铲下的那块草皮盖上,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是,我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论述题
1 如果将“上帝是狗”颠倒过来讲有没有意义?若有,是何意义?
2 作者是否企图为其他生物赋予人性?为什么?试根据“你即上帝”这句话论述神人同形理论。
3 讨论此文作者表达的爱,并对比其他形式的爱:男人对女人的爱,母亲对孩子的爱,儿子对母亲的爱,植物学家对植物的爱,以及生态学家对地球的爱。
十四
在睡梦中,内森斯达克喃喃自语:“为什么选中我?为什么是我……”
十五
像地球一样,他的母亲也在忍受着疼痛的煎熬。整栋大房子非常寂静。医生刚离开,亲戚们去镇上吃饭了。他坐在病床旁注视着她。看见她头发花白,苍老干瘪,皮肤如死灰般黯淡无光,不禁轻声哭了出来。
正哭着,他感觉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于是就抬起头来,正碰上她的目光。他说道:“你没想到我会在这儿吧?”
“你不来我会很失望的。”她说道。声音听起来又尖又细。
“还疼吗?”
“疼得厉害。本给我打的麻药不够。”
他痛苦地咬住嘴唇,知道医生其实已经用了超剂量的麻药,但仍压不住疼痛。他发现每当剧痛袭来,她的筋肉便会反射性地抽搐。他望着她的眼睛,感觉生命之光正在一点点地流失。
“你妹妹知道我的病后怎么说?”
他耸了耸肩膀,回答道:“莎琳娜就是那么个脾气。她觉得难过,但从不会表现得很情绪化。”
母亲唇上现出一抹微笑,说道:“我知道这么说不好,但是内森,你妹妹确实不很招人喜爱,还是你更能让我高兴。”她顿了一顿,又说,“很可能你父亲和我少给了她一些基因,造出了个半成品。”
“要喝点什么?喝水吗?”
“不用了,我不渴。”
说话的工夫,他瞟见了镇痛针剂,它旁边的一块干净毛巾上搁着一支冷冰冰的注射器。他感觉到她在看他。而且知道他的心思。所以赶忙把头扭开了。
“我要抽烟。”她说道。
他不禁笑了一声,感慨这个失去双腿、左半身瘫痪、饱受癌细胞蚕食的六十五岁的老人还是那样说一不二。“不行,你不许抽烟。”他说道。
“那么干吗不给我打一针,死了干净。”
“妈妈。别说了。”
“噢,内森,看在上帝的分上。对我来说,活几个小时是享福,活几个月便是受罪。我们不是谈过这个问题吗?从来听我的都没错。”
“我再说一遍,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老太婆。”
“这话你说了好多遍了,可我还是喜欢你。”
他无言以对。霍地站起,朝一面墙走去,然后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只恨不得穿墙而去。
“你再走也没法逃避问题。”
“妈妈!上帝!求你别说了。”
“好吧,我们谈生意上的事吧。”
“我现在不想谈。”
“那说什么好呢?谈谈一个老太婆如何崇高伟大地度过弥留之际如何?”
“别说这种阴森森的话好吗?怎么总是这样,还乐此不疲呢!”
“还有什么方法作乐吗?”
“把现在当做一次历险。”
“是啊,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大历险。只可惜你父亲没有机会好好享受这种体验。”
“我想他并不喜欢被水压碾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