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怪笑了,说即使是所有的山地人钻到床下吓得发抖,不再给他带书他仍就可从其他途径搞到书。
“那我们走!”曼诺尔坡喊道。他抓住了我的手腕;但我像被催眠了似的仍一动不动。“斯戴文,快走!”他虽胖点但很强壮,开始从背后拖我走;我的脚跟弄碎了从书中掉出的发黄虫蛀的书页。
这时我回过神来,让曼诺尔坡松开我,我们一起跑到床头的石头墙:“凸口,用凸口,”说着,他便飞快把脚趾伸进小洞里爬上了墙,落下的尘土扬了我一脸。
“快!”他爬到墙顶时冲我说。
“为什么?”我开始登墙,把手指伸到距头很近的凸口处,跃起来离开满是书籍的地面,但手指的刮痛又使我跌回地面上。
“快!快!”
我又试了一次,但又失败了,“我做不了。”
书怪大笑,笑声猛烈地回荡在石灰石的墙壁间。
“斯戴文!”曼诺尔坡张大了嘴,指着我的脚。
我看了看——一只石灰石胳膊正扬起来伸近我的右脚,把一册四大喜剧拨到了一边。我用脚踢掉那个大拇指。
我的心嘣嘣直跳,我抬起头。我的向导不见了。“曼诺尔坡!”我大喊,边喊边用脚踢石灰石胳膊,它已抬到胳膊肘处并渐渐慢慢移向我的腿。我把它的食指指关节踢碎了。
“斯戴文,”曼诺尔坡又回来了,递下一条绳子,我把它拉近,紧紧抓住,希望它把我拉上去,我猜想———他喊道,“爬上来!”
另一只石灰拳头向我的腿袭过来。只需几秒钟我就和曼诺尔坡在一起了。
“把包袱扔了!”他尖叫着,我抓住我的笔记本,撇下那些气压计、昆虫和土壤标本、温度计。他往前跑,几乎已经到了床形物的边上了。
我跑下石灰石台阶。现在并不仅仅是手臂还有身体——从裂缝中穿出石雕塑在他的脚处和大地连在了一起向我们袭来;它们不能行走;他们不能脱离书怪,就像一个人的手不能离开身体自由活动。有很多这样的石头人,我们本可以被抓住,也许是因为他们太多了,但我们找到了大粗棒当武器;我们边跑边挥动棍棒,打断那些手指。有一次我敲碎了一个完美女士的头,我很高兴由于我的科学训练对于毁损这样一件杰作我也一点也不后悔。
“他们是书中的人物,不是吗?”我说,因为我清楚地看到皮龙斯戴曼、骄傲的娼妓,杰尔百特招着手向我走来,穿着尖顶靴和过时的上衣。
“还不止这些!”曼诺尔坡打断了一个老人的手,“理想化,拟人化的理想!快跑!”他向前冲去,我跟着他。“他看到的每一个人都用到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好像跑过一个艺术长廊,其中挤满了过多的移动塑像。但,一旦通过了这些石灰石物,突然其数量就变得少多了。
到达第一个沟壑时我停了下来。沟里不再空荡而是装满了石头和岩块,上下晃动着如同孵化了般;有时会形成身体的各部——胳膊、头脚,又灰又深——然后立即消失了。
我丢下木棒,颤抖着。
“跟上来!”曼诺尔坡拉住我;我反对。他放开我,跑过沟壑中的骚乱;他安全到了另一边,“跟上来!”
我跟了上来,害怕极了;但那些下巴,忽隐忽现,膝盖、手腕、骷髅、没有骨头的肉,摸起来感觉如同移动的沙子。我通过了。
“他不能形成得太快,几乎是不可能。”曼诺尔坡解释说,他颤抖得好像要爆炸似的。“跟上来!”
我们向前跑着,不停地跑,穿过森林,跨过更多的沟壑,渐渐地沙子和碎石消退了,肢体部分也变得越来越原始,灰白阴沉,如同原形质,就像当我们进化时,我颠倒过来看进化史,用论据来解决我们时代的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