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侍卫们拔出了他们的剑。皇家的宾客们大声嚎叫,与此同时,妖怪们涌上前来。
“等等,”一道平静的嗓音响起,他的话虽说得轻声细语,却传遍了整个太庙。一个穿着黑袍的老头走向祭坛,人类和妖怪们都静静地站在原地。我还不知道皇上的谋士已经回到皇城里。
“是聪明还是愚钝,要确定下来很容易。”老头说道,“的确,我们两个民族具有着相互征战的历史,而且今日在这儿,我们可以流淌下更加多的鲜血,来纪念那一段历史。可是我们也共同拥有着其他的传统,用那些方法来测定双方的智慧,更为适合。我提议在这两个年轻人之间举行一场手谈赛,也就是传统主义者们称之为‘围棋’的玩意儿。”
谋士拍击手掌,接着一副围棋棋盘和棋子就出现在我面前的蒲团上。他望着我的新郎:“我猜想你定然懂得围棋的规则吧。”
“当然。”妖怪大声叫道。他抓起一粒黑色棋子,由此获取了先下第一手的优势,然后把棋子放在靠近棋盘天元的位置。
我拾起一粒白色棋子,将其放至棋盘上,我仿佛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个孩童,坐在地面上与父亲对弈,世界里只剩下我们二人以及围棋。的确,我听到了妖怪们的吵嚷声和皇家宾客们的低语声,可他们在黑白棋子的棋枰上、在守住棋局和伺机反扑的较量中没有丝毫的位置。
有一次,在棋局进行到一半时,在我的头顶响起一道干咳声。我抬头望去,看见老迈的谋士的浓密白眉紧蹙不展。我再次低头凝视棋盘,看到我即将取胜,那么老人为何会皱眉呢?啊,对了,我这时才回想起此次棋局的更广阔的含义:最好取胜,可也别胜得过于轻易。
就那样,我以三子击败了妖怪。当全部棋子被收拾干净,我的视线从棋盘上挪到上方。夜幕已至。烛火照亮了太庙。
“下得好。”我对面的妖怪赞道。他拾起了象征婚姻的金碗,把它放回到架子上。“我会娶你的。”
我把双手放到金碗上,接着他把爪子缩回,将他的湿冷粗糙的双手叠至我的手上。
在我与丈夫出发前往东土之前,我对皇上的谋士说道:“幸亏我懂得如何下围棋。”
“这与运气毫无关系,”他答道,“你的父亲是一位围棋大师。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脑袋。我知道父亲把了其他的村民打得落花流水,可也就仅此而已。
“你父亲有次曾写信给我,”谋士说,“他说你在下围棋方面显露出了天赋。”他停顿了下。“我很抱歉利用你成就这桩婚事。愿这项婚事的未来比你料想的要好。”
结果正是如此。我的丈夫脾气急躁、喜怒无常、外貌丑陋,可他同时也心地公道,甚至可说是心地善良。我们自然没有儿女,但是我们收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人类,一个出自我丈夫的种族。当孩子们在家里时,他们令宏大的城堡不再那么的让人孤单。
在我们婚姻的每个夜里,我和我的丈夫都会对弈棋局。我的丈夫每一次蹲伏在棋盘边时,都会大声宣称:“今晚我会取胜的。”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取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