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美国口音,缓慢而浓重的鼻音,在道格拉斯的心里引出了一连串让人不快的联想——这是奴隶的礼节,是他无法漠视的。
“为什么要叫聋子威利?”芭芭拉约翰逊冲动的问。
“因为州长呵斥我停步的时候,我跑了,小姐。我没有听见他,我发誓。他在抓住我之后用拳头揍我,说我一定是生下来就聋了。”
“你是黑人吗?”道格拉斯问,他没有管其他人投过来的眼神。
聋子威利的嘴巴咧开笑了:“是的,先生,我是黑人。”
“你多大年纪了,聋子威利?”
“16,或者17,先生,我不是太清楚。”
“你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吗?”
“哪一年?先生,我不知道,先生。”
“总统是谁?”哈维博顿问。
“恩,是哈里森先生,本杰明哈里森先生。”
芭芭拉约翰逊声控终端,找出了美国总统的名单。
“你住哪里?”黑瓦德法官问。
“密西西比州,小姐。”
“本杰明哈里森担任了一届总统,”芭芭拉约翰逊说。
“1889~1893年。”
“在你从这里醒来之前,你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艾略特博士问。
“先生,是马,先生。它们在房子周围跑,先生。20到30只,它们引着了火把,毁灭和践踏了所有东西,火焰直冲天空。”汗珠渗出他的前额,“小乔茜,她还在屋子里面,我能听到她的哭泣。主人,我看不见她。哦,全能的耶稣啊,我着火了,乔茜还在哭呢,我会带她到妈妈身边的,我会的。”他脖颈上筋腱暴露,肌肉紧绷,喉咙汩汩作响,他开始强烈的冒汗,浓重的咕哝声好象哽住了一样。
艾略特博士冲到前面说:“忘掉!忘掉它!回来,回到这里来!想想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想想!你还小的时候,你记得你小时侯的事情吗?”
最后,艾略特博士用平静的鼓励性的耳语把聋子威利安抚平静,黑瓦德法官长吁一口气:“至少我们这次没有碰到狂徒。”
“的确是这样,”哈维博顿认真的说,“不过你应该决定继续使用软光,直到最后成功。”
“审判有一个有效点的问题,”黑瓦德法官说。她看起来不高兴说这些。“如果我命令休庭,那么判决必须上交高级法院法庭再审。那样案件就被搁置起来了,那样太过武断;我们不喜欢艾里克布莱耶尔于是将其擦除了,但是我们为一个饱受欺压的摘棉花的农场奴隶难过,他就被允许留下,那又基于什么样的法律基础?当擦除艾里克布莱耶尔的时候,我们不过是对自己负责。对于这个躯体,要么洗空记忆,要么处决。”
“但是,我们在道德和法律上都没有授权可以决定聋子威利这样无辜者的死亡。”道格拉斯坚持道,“那正是我们在这里讨论的事情;软光是对聋子威利的死亡执行,他和艾里克布莱耶尔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不应该被抹除。我主张我们为他——为亚得里安雷诺兹的身体寻找一个不同寻常的合适的替代人格,就象你最初规定的,法官大人。”
“不行,”芭芭拉约翰逊说,“从实用立场上考察你这个主意,道格拉斯,你会遇到一个地狱般的问题——把一个19世纪的文盲黑人男孩融合进现代欧洲社会。姑且不提让他适应一个白人的身体,在没有相应的心理训练的情况下,他将是时间的漂流者,没有家庭爱他,没有他可以理解的事物,孤独一生。为了生存,他古老的行为模式必须全部压抑住;我想记忆也一样,你能在心里保存着死亡时的记忆而健全的活着吗?事实上,你很可能必须抛弃90%的记忆,只留下名字而已。你根本无法完全拯救他!”她似乎对前景感到悲哀,“我们的时代和聋子威利的时代一样的冷酷无情。”
“你要我抹掉所有过去的生命吗?”艾略特博士惊讶的问,“但是那很可能意味着回到史前社会,回到尼安德特人的时代,那是旧石器时代啊。从我们已知的情况来看,平均每个世纪都有二到三代人,如果持续做的话,你必须进行400多次写入,那要花一个星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