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们能说服的人几乎没有。
如果你再把荷莉扔到桥下,你会在里面引发一场战争。我希望你仔细想一想。如果在你母亲的肺里有一场炮战,在她的胃里有一场徒手搏斗,在她的心脏里有一场剑战,那可不是一件好事。会有细胞损伤的。我们正在为我们自己的世界而战。你会为了你母亲而毁掉整个民族、整个世界吗?”
“是的。”艾达马上说道。
我很高兴我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我甚至想都不愿想这个问题。
“那么艾达,如果你迫使我们的社会进入原始野蛮的状态,你又会做什么?”杰西卡说,“你觉得荷莉会喜欢一小队一小队的猎人在她的肝脏里游荡吗?”
“如果她的意志是自由的,她就能管好她的肝脏。”
“我们不会搬到狗里面。”杰西卡说,然后她就不响了。
艾达抓住她的腿:“再来一次,巴里。”
“但那些人怎么办?”我问。
“闭嘴。”艾达放下妈妈的两腿,从后面的裤兜里拿出一条蓝格子的大手帕,擦去眼里的泪水。我闭上嘴,再次从胳膊下面抱住妈妈的身体。
我们把她扔下去。这回,杰西卡甚至没有尖叫。
只晃了几下,我们就把她拉了上来。艾达表情冷酷,我怕这整件事会失败。我知道杰西卡说得对,纳米人就像我一样真实,他们的一生就是几分钟。我了解,他们中的一些人正在死去。我们把妈妈翻过身。她看起来也像死了,但当我握住她的手腕时,我摸到了一下脉搏。艾达扶她坐起来,一遍遍轻轻地拍着她的脸。我溜到一边,从野餐篮里拿出一瓶苏打水,倒了一点在手里,然后朝妈妈脸上轻弹。没有反应。托比从我和艾达中间挤进来,又开始舔妈妈的脸。
过了一会儿,杰西卡睁开了妈妈的眼睛。
“变了这么多。”不知何故,杰西卡听起来很虚弱,气势也变弱了,“但有件事仍然确定。我们不会抛弃我们的世界。”
艾达叹了口气。我希望她不会想着再把妈妈扔下桥。
“我们提议和解。”杰西卡说。
“我们听着呢。”艾达说。
“我们提议让荷莉对她的生活有更多的控制。”杰西卡说,“我们梳理了她的记忆,找到了一系列我们觉得可以容忍的活动。举例来说,在舞厅里跳舞。”
艾达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紫色。她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成爪状,握紧又松开。当她开口时,声音生硬冷酷,给人的感觉仿佛是面对一条蜷曲着身子、随时准备向人发起攻击的眼镜蛇:“你是说,你要荷莉凯楚博士,一个受人尊敬的物理学家和纳米科技的领军权威,一个博学而又充满活力、多少人在她面前觉得自愧不如、无地自容的女人,一个充溢着性感活力、几乎对所有人充满温柔纯洁爱心并坦诚相待的女人……”她跳起来大喊:“一个在激流冲浪、汽车攀岩、高空跳伞这类高危险高难度运动中焕发茁壮生命力的女人!你却要这个女人在舞厅里跳舞?!你是这么说的么?”
“嗯,是的。还有别的事情。”
“艾达,”我握住她的手,她看我时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可以让任何一个男子汉吓得魂飞魄散,“让我试试。”我说。我以为她的回答会让我觉得自惭形秽,甚至可能会打我,但相反,她把手甩开,踩着重重的步子向她的卡车走去。托比和我看着她在车门上蹋出一个个大大的凹痕。当她停止大喊大叫并瘫倒在地上后,我转向妈妈,和杰西卡说话。
“如果定一个协议,杰西卡,”
我说,“那必须按照我们的条件。
或者,如果你仔细考虑一下,它将按照妈妈的条件。你得学会遵守游戏规则,而不是把你们那套强加给你的世界。”
“嗯,我们确实讨论过了这个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