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抓住它,并鼓起全部勇气,将它像匕首一样刺了出去。断剑深深地扎进怪物的身体中,怪物痛苦地张开那张令人憎恶的大嘴,松开了科南的手臂。国王被猛地甩到一旁,他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不解地望去,只见怪物剧烈地抽搐着,粘稠的鲜血从被断剑撕裂的巨大伤口中喷涌而出。他观望着,怪物慢慢地停止了挣扎。它躺在地上,时不时地抽动一下,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死眼向上翻着。科南眨着眼睛,抖掉流到他眼中的鲜血;他似乎看到那东西正在溶化分解成一滩粘稠的物质。
然后,他听见了嘈杂的人声,看见寝宫里挤满了被惊醒的宫廷成员——有骑士、贵族、小姐、手持武器的士兵、顾问。众人你推我搡,大呼小叫。黑龙军团士兵们也到场了,他们愤怒得发狂,手握剑柄,不停地诅咒发誓,嘴里不时冒出异国的脏话。但是看不到年轻的门前卫兵指挥官的影子,尽管后来到处搜查他,却始终一无所获。
“格罗梅尔!沃尔马纳!里纳尔多!”高级顾问帕布利乌斯惊呼道,他站在尸体中间,两只胖乎乎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黑心的叛徒!他们都该被吊死!叫卫兵来。”
“卫兵已经在这里了,你这个老傻瓜!”黑龙军团指挥官帕伦泰兹轻蔑地呵斥道,由于紧张,他忘记了帕布利乌斯的官阶。“你最好不要像猫叫春似地乱嚷一气。来帮我们为国王包扎伤口。他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当然,当然!”帕布利乌斯喊道,他一向是一个计划多于行动的人。“我们必须包扎他的伤口。把皇宫里所有的医师都叫到这里来!哦,我的陛下,这真是国家的耻辱!是您杀死了他们全部吗?”
人们将国王抬到床上躺下。“酒!”国王在床上气喘吁吁地喊道。一杯酒很快端到他鲜血淋淋的唇边,他如饥似渴地将它一饮而尽。
“太棒了!”他喃喃地说着,又躺了回去,“杀戮是一件令人口干舌燥的讨厌活儿。”血止住了,野蛮人的内在生命力又开始复苏了。
“先处理我肋部的刀伤,”他向宫廷医师吩咐道,“里纳尔多在这里以锋利的铁笔为我谱写了一首致命之歌。”
“我们早就应该把他吊死,”帕布利乌斯急促不清地说,“诗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是谁?”
他紧张地用他穿着凉鞋的脚趾碰了碰阿斯凯伦特的尸体“以米特拉之名!”指挥官惊呼道,“这是阿斯凯伦特,曾经的休恩伯爵!是什么魔鬼的阴谋将他从沙漠中的巢穴带到这里来的。”
“但是为什么他的表情如此惊恐?”帕布利乌斯小声说着,向一旁退去。他瞪大双眼,感到他粗胖的脖颈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其他人望着逃犯的尸体,也都一言不发。
“要是你们看到了他和我所看到的东西,”国王不顾医师们的抗议,坐起身来咆哮道,“你们就不会这么奇怪了。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他突然停住了,嘴巴依然张得大大的,手指徒劳地指着。他看着刚才那怪物死去的地方,现在却只有空荡荡的地板。
“克罗姆啊!”他咒骂道,“那个东西生于腐臭污物,现在又融回污臭了。”
“国王神志不清了。”一个贵族耳语道。科南听到了,他用野蛮人的赌咒发起誓来。
“向巴德布、莫里根、马莎和尼曼发誓!”他愤怒地断言,“我清醒得很!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斯泰吉亚的木乃伊和狒狒的混合体。它从大门冲进来,阿斯凯伦特手下的流氓们看见它后四散逃窜。它杀死了正要杀死我的阿斯凯伦特,然后朝我奔来。我杀死了它——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斧子砸在它的头上,就像打在岩石上一样崩开了。我想是圣人埃佩米特罗斯帮助了我——”
“听听,他怎么提到埃佩米特罗斯,那个人一千五百年前就死了!”他们彼此窃窃私语道。
“以伊米尔之名发誓!”国王咆哮道,“今晚我曾与埃佩米特罗斯交谈过!他在我的梦中召唤我。我穿过布满古神浮雕的黑石长廊,走过刻着西特图形的高大石阶,最后走进一间地穴,里面有一座雕饰着凤凰图案的坟墓——”
“以米特拉之名,国王陛下,不要再说了!”一位面色死灰的米特拉高阶牧师惊呼起来。
科南仰起头颅,好像一只甩动鬣毛的雄狮。他像愤怒的雄狮一般咆哮道:“我是奴隶吗,要按照你的命令闭上嘴?”
“不,不,陛下!”高阶牧师颤抖道,但并非出于畏惧王室的权威。“我无意冒犯。”他低头凑到国王耳边,用只有科南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