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另找个时间跟你谈话的,普尔契先生,”法官说,“眼下我们有一项令人不快的任务要完成。监护官,我们开始吧。”
10分钟不到案子便审完了。邓利依照常规提了两个动议,但对发生的事并无疑问。事已如此,每个被告都被判刑10年。法官用厌烦的语调宣判,然后休庭离去。他一眼也没看米劳普尔契。
普尔契想看看高尔特眼中的神情,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他浑身颤抖着转过身,撞在邓利身上。“我不明白。”他喃喃而言。
“你不明白什么?”
“噢,你不认为、判得太苛刻?”
邓利耸耸肩,他并不关心。普尔契仔细观察那张石头面具一般的年轻面孔,在某种意义上,它显得有点儿令人可笑。6个年轻人惨遭厄运,每个人注定要在监牢中度过生命中10年时光,这样的困厄竟丝毫不能打动他。普尔契无精打采地说:“我觉得,我该去见查利迪肯。”
“那好吧。”邓利简短地说道,然后转身走开。
但,普尔契并没有找到查利迪肯。
他不在办公室,也不在俱乐部。“啊哈,”俱乐部主任,爱扯闲话的那位退休警官说道,“我有好几天都没见到查利了。不过,今天的晚餐会上是见得着他的。你可以到那儿找他。”
普尔契回到他的屋子。
自从重新复归肉体,他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它。浴室里的镜子显示,他的眼肿得非常厉害,另外身上有几个地方剧烈疼痛。他一边脱下衣服查看脊背,一边忧郁地想着,看起来不管是谁租用他的身体,都是尽情快活、尽情享受了。他暗自决定,如果需要的话,他不久会在某一天进行彻底的检查。接着,他洗了淋浴,刮完胡子,向青肿的眼边扑了些粉,但仍无济于事。然后,他穿好衣服。
普尔契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但旋即又把它忘了。他头脑中正浮现出什么东西来,这种东西虽然显而易见,但不管怎样他却把握不住。真叫人心烦。
在昏昏欲睡时,他想起了空中大鱼。
真混蛋,他满腔怒火,租他身体的那个用户竟不愿让它真正睡一夜!但他不想睡觉,现在不想睡。现在仍是黄昏时分。他认为,契斯特A阿瑟日宴会必须参加,但在这之前还有几个小时……
他立起身来,甩手将没有尝一口的酒倒进污水池中,迈步走出家门。只有在一件事上,他还有可能帮助高尔特,但也许不能奏效。可别的什么也不能干啊,所以没有理由不去试试。
市长官邸灯火辉煌;一桩桩事务正在处理之中。
普尔契快步走在人行道上,雪泥不断溅在脚面上。他小心翼翼地敲敲大门。
守门人疑虑重重收下他的名片,然后将普尔契隔离在消除传染病的起居室里,同时询问市长是否愿意接见这么一位人物。他回来时依旧流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但市长同意接见。
斯温伯恩市长身体削瘦而壮实,中等个子,稀疏的头发显出他有40多岁。普尔契说:“市长先生,我想您知道我是谁。我代表的是被指控绑架您儿子的6个人。”
“不是指控,普尔契先生,已经宣判了。我不知道,你还代表他们。”
“我明白您知道其中缘由。好吧,我可能在法律意义上再也不能代表他们,不过,我希望今晚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向您作几个陈述——这完全是非官方性的。”他言简意赅,向市长叙述了案子发生的经过,以及他如何出租身体,出租身体时他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他错过听证会。“先生,您看,旅行社甚至对它的出租者连一般的礼貌都不讲。它们只被看作身体,而不是别的什么。我无法责怪那6个人。既然我自己也出租过身体,那么我要说,任何人为逃避出租而不择手段,我都不会责怪。”
市长声严色厉:“普尔契先生,我用不着提醒你,我们的经济收入很不景气,所以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旅行社做收入来源。此外,我们最优秀的一些公民,就是旅行社的股东。”
“包括您自己,市长先生,非常正确。”普尔契点头同意,“可是那样的管理可能并不反映您的意愿。从更深的意义上讲,先生,我想旅行者跟身体出租者签定的任何合同都应作废,因为它们违背了政府政策。出于某种目的将身体出租也可能属于违犯法律——从个人经验来看,十有八九确实包含着违法行为——跟签定合约采取任何另外的不法行动没有两样。合同不能强制施行。在这一点上,不成文的法律能给我们提供大量的先例,而且——”
“好了,普尔契先生。我不是法官。如果你感受如此强烈,为什么不诉诸法律?”
普尔契倒在椅子上,泄了气。“还不到时间,”他答,“此外,那么做对于我所感兴趣的6个人来说已是雨后送伞。为了逃避出租身体,他们已经被推到更不合法的行为中。我之所以要一味跟您解释,先生,是因为您是他们惟一的希望。您可以释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