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当然,请原谅,列夫科维奇不单是工地的工程师,还是大家推选的技术大师。公司把自己的人往下派的时候,是把其称为工区工程师或者主管的。称为技师。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得到这个称号是应该的,列夫科维奇配得上这个称号。现在老卡列尔向我提起这一点的时候,只说技师,而没有提任何姓名。
“……他在下面,第五采矿层,在建一条新道。那里压力出了点问题,他下去看看。如果过五个小时之后他能上来,那就是上帝保佑了。”
要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当筋疲力尽的艾塞克列夫科维奇一边从熏黑的脸上把令人讨厌的面罩取下。一边从升降机里爬出来时,他就能得知女儿生病的消息。老卡列尔很想亲自给他讲述一切。尽管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老卡列尔还是要讲。这是他的作风。他要讲得非常仔细,让不幸的人艾塞克不顾疲劳,马上搭乘顺路的头班越野车赶到我这里来。
“既然这样,罗马尼克,当技师从矿井上来的时候,您就亲自去接他,什么都不要解释,请他打电话到医院来给我,好吗?我可以信赖您吗?”
“那还用说,大夫……”
过了六个小时。列夫科维奇打来了电话。这时,注射了激素的米娅已经安静地睡着了,而我则坐在计算机终端旁,徒劳无益地用我自己不大的医疗资料储备努力制定出一套治疗方案。
蜂鸣器发出了嘟嘟的召唤声,我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收键:“医院。韦斯宁医生。请讲。”
“大夫,我是列夫科维奇。请您马上告诉我……”
我转身对着视屏。工程师一副疲惫不堪的面孔,满脸脏兮兮的汗水和矿尘,样子十分让人担忧。他身后站着几名矿工,看不见的管道里矿浆在嗡嗡作响,升降机咯吱咯吱吃力地哼着。好像艾塞克是从零采矿层,即工地打电话来的。
“……米娅怎么样了?我还没来得及上井,老卡列尔已驱车而至,二话没说,就用力把我拽到屏幕跟前来了。”
“一切尚可。激素有点失衡。我已经给她注射了可的松,目前正在进行肾上腺皮质醛甾酮综合治疗……米娅现在睡着了。您明天晚上可以来看望她。”
“大夫,我……”
“别着急,艾塞克。一切都会好的。姑娘必须在我这里呆十到十五天。以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在医院里,这种病不是头一例,很遗憾,也不是最后一例。阿狄森氏病,可以说,是我们这地方的一种‘职业病’。”
“谢谢大夫,谢谢。明天不用说,我一定会来。如果可以,请告知,她需要什么,我们给她带来……”
“嗯,那就带点玩具来吧。您是知道的,我们这里这类东西是很少的。她单独一个人在这里是很寂寞的。”
“行,大夫……还有……就是再次感谢。愿上帝保佑您!”
列夫科维奇关掉了电视电话。对小姑娘的康复我很想有完全的信心。其实我只有一半的信心。激素,终归是激素。我现在当然可以用有限的一点激素药物来注射,这不成问题。但是给小姑娘注射激素是不能长久下去的,还需要治疗肾上腺。如果医药供应充足,如果小姑娘不是那么虚弱,如果……太多的“如果”!
整个希望都寄托在年轻的、坚实的机体能战胜疾病上。我只能注射激素和祈祷。不过我还可以做点事: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讲童话故事,擦掉她额头上的汗……有谁敢说,这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