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哪去?”她问道。
他点点头,仿佛没有听懂她的问话。然后他说:“有些东西就是它们现在的样子,而有些不是它们表面的样子,还有些只是看起来像是它们表面的样子。注意我说的话,要好好注意哦,休伯特?厄恩肖的女儿。你听懂了吗?”
她摇摇头。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她跟随着老人走下楼梯。
三
在那个遥远的地方,夜深人静,一个年青男子用力将羽毛笔摔在稿纸上,乌贼墨墨水玷污了纸上的文字和锃亮的桌子。
“这不行,”他沮丧地说。他的手拍在他刚刚用纤细的食指沾着墨水画的圆圈上,棕色的柚木桌颜色变得更深了。接着他又不假思索地用手去揉鼻子,结果鼻梁上留下了一块污渍。
“先生,还不行吗?”男管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还是像上次一样,图姆布斯,幽默像幽灵一样不期而至。每一个字都像是自我嘲讽。我发现我正在嘲弄传统文学,并且拿我自己以及整个写作职业搞笑。”
男管家目不转睛地看着年轻主人,说:“先生,我以为幽默在某些圈子里是很受推崇的。”
年轻人双手抱着着脑袋,忧心忡忡地用指尖揉擦前额。“这不是我要说的问题,图姆布斯。我现在要做的是努力让我写的东西贴近生活,真实地再现这个世界以及人类的境况。可是每当我写作的时候,我发现我像小学生一样沉湎于模仿和嘲弄我的同行的怪癖。我写的东西毫无趣味。”他把墨水抹得满脸都是。“毫无趣味。”
这时,从房子顶部的禁屋里传来一声瘆人的嚎叫,回声穿透整c个宅院。
年轻人叹了口气,说:“图姆布斯,你最好去给阿加莎婶婶喂点吃的。”
“好的,先生。”
年轻人捡起羽毛笔,用笔尖随意地挠了挠耳朵。
在他的身后,幽暗的灯光下挂着他远祖的肖像。肖像上画的眼睛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小心翼翼地剪掉了,现在画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作家的是一双货真价实的真眼睛。那双眼睛闪烁着金褐色光芒。如果年轻人转过身看到的话,他也许会以为这是某种猫科动物或畸形猛禽的金色眼睛。这是一双非人类的眼睛。但是年轻人没有回头,而是不知不觉地伸手取了一张新的稿纸。他将羽毛笔伸进玻璃墨水瓶中,然后重新开始写作。
四
“原来如此……”老人说着将油灯放在静静地矗立在一旁的风琴上。“他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是他的奴隶。虽然我们假装是自由人,但实际上我们不是。每当时辰一到,他就会索要他渴望的东西。我们的职责、同时也是我们不得不做的就是为他提供……”他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简单地说道:“为他提供他所需要的一切”。
暴风雨越来越近了。蝙蝠状的窗帘抖动起来,打在没有玻璃的窗户框上窸窣作响。阿梅莉亚放在胸前的手紧紧抓着一条花边手绢,手绢上绣有她父亲的名字。
“那,那个大门?”她小声问道。
“大门在你祖辈时就已经锁上了。他在消失前下达命令,这扇门永远不许打开。不过确实有人说在地下室里有一条地道通往墓地。“
“那…弗雷德里克先生的第一任妻子呢?”
他悲哀地摇了摇头,说:“她先前是一位技艺平平的拨弦键琴演奏家,但是后来完全疯了。他说她已经死了,也许有些人相信他的说法。”
她自言自语地重复他说的最后几个字,然后抬起头望着他,眼里透出一种生疏的决绝目光。“他要的是我?现在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大厅,然后急促地说道:“赶紧离开这儿,厄恩肖小姐。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离开。为了你的生命,为了你的永生。”
“为了我的什么?”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