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儿迅速滑入合成器旁边的椅子里,莫扎特的乐曲马上飘入耳膜,母亲在旁边看着她。她把这个曲子弹了一遍又一遍,但她的手指偶尔还是会按错键。
一小时的音乐训练结束了,那附加的三十分钟也弹完了,艾瑞儿很快从莫扎特的浪漫境界中退回到现实。
“真不知道你出了什么毛病。”她母亲抱怨道,然后轻啜了一口杜松子酒,“到现在你应该弹得好得多了。”
艾瑞此明白了,某一个“艾瑞儿”在她这个年龄上钢琴技艺比她高得多,但她母亲永远也不会亲口说出这一点。
“不要那样看着我,”她母亲用小指尖搅动着酒水,冰块叮叮当当地碰撞着杯壁,“去把作业做完。”
艾瑞儿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拖出一个纸盒子。盒里装满了她几天前从储藏室找出来的东西:旧照片、时空管、信件等。艾瑞儿俯卧在床上,思索着她的朋友丽莎对她说过的话。
“你是说你已经十岁了,而你父母还没有告诉你你究竟是第几个?”丽莎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惊讶与不屑。“我父母早就跟我说过了。”丽莎打开书包,抽出几张旧照片,“我是第四个。这很不错,现在我的父母已经很有经验,知道该如何引导我成长了。我父亲说我有权利知道我自己及前几个‘我’的情况。”
艾瑞儿端详着丽莎递过来的照片。一张是在马戏团里,一个比现在的小得多的丽莎正坐在一头小象上;另一张是一个大点儿的,留着短发的丽莎,穿着一件很短的,已过时的衣服正在微笑。
“这不都是你的照片吗?”艾瑞儿把照片递还丽莎,“我还是不明白。”
“这些都是其他的‘丽莎’,不是我。我从没去过马戏团,也没梳过短发。”丽莎使劲地晃着头,她那姜黄色的发辫飞舞着。“天哪,你这可怜的家伙,你父母竟没告诉你任何事。”她猛地向后仰在艾瑞儿的床上,又弹跃了一阵才静下来。
“其他那些呢?”
“那些早于我的,”丽莎坐了起来,严肃地望着艾瑞儿,忽然语调中含了一股凄凉,“还有那些——还未出现的……”
艾瑞儿只是出神地望着她,什么也不说,仿佛没听见丽莎的话。
“你知道,”丽莎说,“就好像你父母买回一个赫泽,它把肥皂放到肉里,他就把它送回去,换了一个新的回来,你我就像赫泽一样。”
这时艾瑞儿开始有些明白了:“就像换货。”
“是的。”丽莎说,“你知道你是第几个吗?我知道你不是第一个,因为我妈妈说过你父母至今应该很有经验了。但这样也好,因为没人想当第一个。我爸爸说过他们在教育孩子方面仍处于试验阶段。”
丽莎回家后,艾瑞儿把储藏室翻了个底儿朝上,找出了一盒子的照片和时空管。里面记录的事她都没做过,那些衣服她都没穿过。照片里所有的“艾瑞儿”看上去都跟她一模一样,只是——她们不是她。仅从照片上看,她无法断定到底有过多少个艾瑞儿,但其中一个显然已超过10岁。有许多衣服、信件和照片可以证明这一点。
从信件中她了解到很多情况,这些信大部分来自一个叫场米的男孩,他似乎很喜欢艾瑞儿。这些信都满含深情,里面甚至有一张合影,照片中的艾瑞儿要大一些,旁边站着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她想那可能是汤米,但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