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照例挤得水泄不通,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穿过身着铝硅制服的人群,蹭到电梯门前。电梯当然是全自动的,每隔一定时间升降一次,早一秒钟也不行,由此上了电梯的人都得站在里面等候。
我本来以为这个电梯得坐一辈子呢,但我终于来到了十七楼,穿过冷森森、卫生球味的隧道,来到1703号房间。我根本不晓得希尔顿的特工人员“骷髅”和“灭火器”躲在两侧的走廊里。出于礼貌的考虑,他们不多不少整整等了七分半钟,然后才来敲门。我开门一看,面前站的是“骷髅”,他背后是“灭火器”。
“骷髅”开了腔(“灭火器”始终没言语):“是1703号吗?”
“是。”我说。
“呃……沃尔夫,……先生,我们要同你谈谈。”“骷髅”说。
他说“沃尔夫”三个字的神气,就好象他很清楚那不是我的姓,他费了好大劲才查明我的真实身份,不过眼下不打算揭露我,而想逗逗我。
“你们是什么人?”我问。
“保卫人员。”
“那好,”我说,“请进来吧。”
此时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是来消灭我的,因为我对声音信号板说的话,把它弄坏了。怎么办?拦是拦不住的。现在还给话务员挂电话也办不到了,连让你读使用须知的教训也听不到了。
他们走进房间,就象约翰艾耶兰德充当中尉角色,进门后张望他怀疑藏着武器的房间一样。
“骷髅”身穿铝硅制服,颈系花条领带,手里拿着文件夹。脸蛋儿很嫩,象理发馆里的广告照片一样,是“全能理发公司”那种讨人喜欢的,同时又有点发呆的一张脸。
“灭火器”个头儿稍矮一点,象……呃,大体说来,象1935年密执安州使用的灭火器。
“请稍坐一会儿吧。”我说。
“什么——?”“骷髅”猛然转过身来冲我说。然后冲“灭火器”一努嘴,厉声说:“把住门!”
“灭火器”忙向门口走去,看样子,是怕我逃跑。
“贝雷塔①在壁橱里。”我说。
【① 贝雷塔:一种手枪的商标。——译注】
这是我说得适宜的最后一句插话。
“什么?”“骷髅”说。 “你知道,呃……沃尔夫……先生,让我们看看你的疚件。’
“干嘛?”我诧异她说。
“骷髅”扫了他的助手一眼,“灭火器”登时就摆开了架势。
“好了,呃……沃尔夫……先生,”“骷髅”又开了腔。“如果我们明告诉你,你登记时写的是假住址,你可有什么说的吗?”
“我要说的是,你们搞错了。”
“如果我们告诉你,我们检查过,你从来就没在你所登记的那个地方住过,而且那里的信箱上没有你的名字,那么你又怎样解释呢?”
“不知道。大概我得告诉你们,那个楼里根本没有信箱,那里是合作式的公寓楼。这你们没听说过吗?”
“唔——是吗?”“骷髅”懒懒地说。
看“灭火器”的架势,他已经作好应付一切变化的准备了。
“骷髅”站在那里沉吟了一会儿,他的铝硅服反映出室内所有的发光体,最后他说道:“这毕竟改变不了事情的主要方面。你结帐的日期已经过了四天了。”
“过了四天?”
“是啊,”他说,“你应该在星期日走啊。”
“可是我星期日早晨用电话通知帐房主任啦。”
“卡片上说,”“骷髅”一边说,一边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卡片来,“你应该在星期日走。”
“我并没同卡片说过话。”我说。
“这不关我的事!我相信卡片,卡片上你拖欠了宿费。”
我仿佛预见到下一步要发生的事了。我仿佛不知不觉地向后退去,退到电视机——办公桌——高帐桌旁边,便把两只手藏在背后,悄悄地去拉压在声音信号机电钮上的电话薄,猛然一下掀开盖在信号板上的衬衣,登时噗嗤噗嗤地响起来,跟着便是五颜六色的光焰:“请拨号码5,有事通知你”,“如欲关闭声音信号,请按电钮”,而且柴油汽笛一般地吼起来!全部大炮,开火!一切都翻了个底朝上。“骷髅”在门口撞上了“灭火器”。
其实这些事都没有发生,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过,你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