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两只手插在兜里,踱步良久。在一个角落里,他碰见了戴珀;她手里拿着一本素描簿,正聚精会神地画着贴在墙上的一幅画——这幅画挂在她坐着的那间房间里,她画得不太好。他们谈了几句话后,哈利就走开了。
他脑际间的东西,就象墙角蜘蛛网上的蜘蛛一样没有头绪。他走进他们称之为钢琴室的房间,之后,弄明白了是什么使他忧心忡忡。在黑暗渐渐消失时,他悄然环视一下周围,目光最后落在大钢琴上。一些奇怪的东西曾不时地落到搁板上,在这所房子中进行分配:这时有一样东西落到钢琴上。
是一个模型,看上去很沉重,大约两英尺高,矮得几乎快成圆的了,尖尖的鼻子,有四个固定翼。哈利知道这是什么,是一艘地对空飞船,一个结实的飞船模型,外形比通常的飞船要笨重
这比钢琴出现在仓库时更使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哈利坐在弹钢琴的凳子上,心情紧张,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模型,竭力想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挖掘点什么来……想出点与宇宙飞船相关联的东西。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看上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每当他想用手指碰它一下,它就往后躲闪。他也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要是他能和另外一个人商量一下就好了,说不定能把它从藏匿的地方弄出来。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恐吓,也许是处在恐吓的包围之中。
如果他能查明它的来路,大胆地面对着它,他一定采取……一些措施。可是不到它跟前,他还真说不清他该做些什么。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哈利没有回头,而是迅速地掀起钢琴盖,伸出一个手指弹起琴键来。然后他才漫不经心地回头扫了一眼。
卡尔文站在那儿,两手插在口袋里,动也不动,悠闲自在地看着他。
“看到这里射进了光线,”他说得很轻巧。“我想路过这儿,不妨进来看看。”
“我一直想弹一会儿钢琴,”哈利笑着回答。这件事不值得讨论,尤其和卡尔文这样一个熟人更不需要讨论,因为……在于事物的本身……一个人必须表现得象一个正常的、无忧无虑的人。这起码是通情达理,清楚无误的,使他感到舒适:表现得象一个正常的人。
坦然地,他弹起了优雅的乐曲。他弹得很好。戴珀、梅、皮夫……他们都弹得很好,钢琴一安置完,他们就都弹得很好。这是怎么回事——天生的吗?
哈利瞥了一眼卡尔文。这个矮胖子斜靠在钢琴上,背对着那个使人尴尬的模型,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他的脸上除了亲切友好的表情之外,别的什么也觉察不出来。他们都友好相处,从来没发生过争吵。
他们六人坐在一起,共进极其简单的午餐;谈话的内容都是老生常谈,但却很快活;然后下午的度过和上午完全一样,和其他所有的上午都一模一样:舒适,无虑,悠闲。
这种方式只有对哈利有点超乎一般;他正在考虑着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绝非重要,但是对于天复一天地生活在死一般寂静中的他们来说,就算是大得不得了的事情了。
梅停止思索,独自开始吃起果子冻来。
杰格在一旁讥笑她,说她把别人的那份也给吃了。
戴珀总是护着梅,她不满意地说,“她没有你吃的多,杰格。”
“不。”梅纠正说,“我认为我比谁都吃的多。我是为了产生一种内动力才吃的。”
这是一句双关语,有的人经常这样说。哈利却在仔细琢磨着这句话。他在一间安静的房间里慢慢地来回踱着步子。内动力,外动力……这里的其他人是否也和他一样感到不安吗?他们是不是有意识压初这种不安的心情呢?还有一个问题:“这里”是在什么地方?
他突然打断思路,不再考虑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