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进一口气,深深地躺在睡椅中。他象这样作的时候,全身似乎都压平了。他这种姿态保持了相当久,双颊深陷,两眼内缩。慢慢地,慢慢地,他的容貌重新变得丰满如常,呼吸也逐渐正常,眼睛睁开来了。就在这时候,他的脸立刻露出笑容,他说:“喂,你这个蓝色的漂亮的老地球啊。”
“保罗,”我说,“你在哪儿?”
他注视着我,接着飞快地向远方望过去,仿佛仍然在凝视着距离遥远、但迅速靠近的地球。“在密封舱里,向家里飞,”他理所当然地说,“60小时后再进入大气层。”
“那艘巨大的宇宙飞船怎么样了?”我说,“那手术室呢?”
他拨动开关,检查刻度盘。“我完全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朋友。”他不耐烦地说。
很显然,那一番遭遇,那一番确实存在过的遭遭遇,已经过去了。他已被重新投入飞行,过去六个小时的记忆在明确的意识领域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我弹响指头。
“当我数到三的时候,达文波特上尉,”我缓慢而又清晰地说,“你就会回来,完全忘记你在这儿说过的话。一,二,三——”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然后说:“完了吗?”
我点点头。
他说:“真有意思,刚才的事一点也记不得了——”
“没有什么要记住的,上尉。”我告诉他说。
后来,我跟弗兰德上校核对了谈话记录,我问他达文波特在宇宙空间飞行回来后是否经过荧光透视检查。弗兰德摇摇头。
“我想对他进行胃肠系统的全面检查,”我说,“越快越好。”
“可是——为什么单单选上胃肠系统呢?”他问道:“难道达文波特说过胃肠不舒服吗?”
“没有,他没说。”我回答说,“问题正在这儿——他照理是应该要说的。”
对达文波特的胃肠系统进行了全面检查,给他服了通常剂量的化学药物,使他的内部器官在X光照射下清晰可见。在荧光透视中,两件非常奇怪的事引起了注意:由肋骨到下腹部,一条细细的长线闪耀着触目的光辉。同样,在盲肠的整个部位——位于腹部右下侧的大肠开始的那个地方也闪射着一样的脉动光辉。
达文波特的病历表明:他从来没有动过阑尾切除手术——也可以这样说,事实上没有动过任何外科手术。
经过仔细的询问,达文波特承认,他刚刚被挑选来担任绕月飞行的任务,腹部右下方四分之一的部位就痛得相当厉害,还略微有点发硬。这也就是说,他已经表现出阑尾炎的症状。可是,他当时却认为这种疼痛是神经激动引起的。
他还承认,就在火箭发射后,那儿痛得特别厉害。毫无疑问,强大的地心引力在他的腰部上产生的重压使这种情况显得更加严重。但是,他说,自从他飞过月球背面,重新看见地球后,这种痛苦就消失了。
对达文波特进行了探测性助手术,以求查明他体腔内的奇异光辉的光源。正是在这次手术中,我们发现达文波特的阑尾已由专家切除——显然才切除不久。粉红色的新组织覆盖着切除的刀口。
但是,更奇怪的是:就在已经切除的阑尾上面的盲肠部位,有一长串淡蓝色的有规则的几何图形:三角形,圆圈,点,长划。我认为这是一种用永不褪色的惰性墨水画出来的文身记号。
到现在为止,达文波特体内发光的光源还没有查出来。但是,我觉得可以肯定,这是某种放射性过程的残余较果。那种放射性过程是用来刺激组织再生,使伤口在一瞬间愈合的。
然而,某些淡极了的伤痕组织确实还留在达文波特的身体内,完全足以证明达文波将的腹部一度被切开过,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的结论是这样:达文波特确实受过这样的创伤,他在梦游状态中曾经生动鲜明地向我重演过。
我们的宇宙飞船在飞行途中被某些生物——不知是什么种类的生物(也许是被火光吸引过来的吧?)——捕获,被他们移进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内。那艘飞船显然装有使雷达偏转的装量,同时还装着便一切仪器完全失灵的强大的逊原子力场。但是,这种逊原子力场并不能使弹簧操纵的摄影机失灵,他们发现了这点,不得不剪接了胶卷。
无疑,这是一艘侦察飞船,它接着又把达文波特转移到另一艘更巨大的“母船”内。达文波特在那儿受到一次彻底的体格检查,他的身体还被复制了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