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因发烧而神志不清的记忆中,他觉得救他的是五个男子。他们穿着雪白的衣衫,像是来自天堂的天使。他们把他抬进一个巨大的山洞。几天后,他恢复了知觉。洞中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热汤和烤干果的香味。周围有人正以轻柔的声音,说着一种奇怪的、富有韵律的语言,听起来非常悦耳。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正坐在盖在他身上的巨大的动物皮的角上,用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地瞅着他,咯咯地笑着。”
“一个膀大腰圆的留着黑胡子的男人走到他的身边,手上端着一个骨质的汤碗,碗上精致地雕刻着鲸鱼戏水的图案。当葛仕温喝了几口汤之后,那个男人问道:‘莫来克人?派特温人?奥勒拉人?诺丁人?毛利人?’葛仕温当时还处于一种半雪盲状态,神志也不是很清楚,他忘了我已经把他改变成阿拉洛伊人的样子了。他以为那个男人已经认出他是外来人,所以他对每一个名字都摇头。最后,那个名叫洛克尼的男人只好放弃了查出他所属部落的尝试。葛仕温指着自己的胸说道:‘我是人,我只是个人。’‘阿艾姆曼’,洛克尼重复了几遍,然后说道:‘欢迎你到戴沃伊来。’于是戴沃伊部落的洛克尼欢迎来自阿艾姆曼部落的葛仕温加入他的新家族。”
“葛仕温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他很喜欢吃戴沃伊人做的奶酪,以及他们为深冬所准备的干果。洛克尼的妻子让他吃厚厚的带着血渍的烤猛犸肉,但他拒绝了。他一生中只吃过软软的人造肉,看到这群性情温和的人竟然以猎杀活的动物的肉为食,他感到非常惊讶。‘我想我是无法让这些野人学会那些文明社会里人们的行为准刚的,’他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么能听我一个外来人的话呢?’从离开撒莫沃德以来,他第一次开始怀疑他所一直追寻的是否正确。”
“当葛仕温的体重又增加了五十磅时,早春的暴风雪逐渐减弱,阳光明媚。偶尔下点雪,但很薄的积雪已经盖不住克维特克山脚下的野草和雪丽花。塞罗鸟开始脱毛换羽,毛蝇开始孵卵,猛犸——阿拉洛伊人称吐哇,也到了生育季节,对于戴沃伊人来说,狩猎猛犸的季节又到了。”
“葛仕温感到忧心忡忡。尽管他很快就学会了戴沃伊人的语言,也能够忍受头发又脏又乱,身上长满寄生虫,但他实在不知自己如何能去捕杀动物。但是当洛克尼表情严肃地把一支长矛塞进他的手里的时候,他还是和其他十八个人一起出发了。他们中很多人对他的奇怪行为感到诧异,甚至怀疑他是否还算个男人。”
“刚开始时,狩猎活动进展得很顺利。在克维特克山南部山脚的一个景色怡人的山谷中,他们看到一群正在吞食北极梯牧草和熟透的雪果的猛犸。这些巨大的毛发动物狂食之后,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来回走动着。山坡上覆盖着五颤六色的野草和山花,葛仕温探深地为这壮美的景色所陶醉,只想大喊大叫。他们驱赶着这群尖叫着的猛犸穿过山谷,来到了一片沼泽地。很快,许多小猛犸在尖尖的长矛的飞舞中倒下了。但不幸的是,洛克尼在沼泽地的边缘陷了进去,威来洛也被一头母猛犸逼住了。当时只有葛仕温才能够救洛克尼。他努力把长矛伸向沼泽中的洛克尼,关节抻得噼叭作响,但仍然够不着洛克尼。突然,他听到周围的人开始大喊大叫,接着一阵轰鸣声席卷而来,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正在颤动,抬头看到一头红了眼的母猛犸正向他冲来。他意识到其他人正在为他的灵魂作祷告,因为众所周知,没有人能从猛犸疯狂的扑击中逃生。”
“葛仕温一时不知所措。慌乱中,他用尽全身力气把长矛投向猛犸的眼睛,长矛嵌进猛犸的脑袋里,这头巨兽像一座山似的倒了下去。其他的戴沃伊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事情发生。曾怀疑他的男子汉气概的海达和艾莱依说他是男子汉中的男子汉。但葛仕温知道他能幸存是因为运气和我手术的结果。他厌恶自己,因为他杀死了一个健壮的动物,其实已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当天晚上,戴沃伊人在山洞中举行仪式,祭典被杀死的猛犸的亡灵,并祝福威来洛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中安息。洛克尼用锋利的石片割下自己的一只耳朵,放在威来洛冰冷的额头上。据说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听到部落里的人为他所作的祷告。凯特莉娜用柔软的苔藓裹住丈夫的伤口,其他妇女往威来洛被踩碎的尸体上撒雪丽花。”
“仪式完后,洛克尼转身对葛仕温说道:‘一个男人,一个男子汉不能没有女人。你的年纪不小了,娶一个少女是不可能了。’他走到正伏在威来洛的尸体上啜泣的莱拉身边,接着说道:‘瞧这个可怜的女人!很久前,她的父亲弃她而去,到虚幻市和那些不长毛发的人生活在一起。她没有兄弟,而现在威来洛的灵魂又到另一个世界和星星共舞。瞧瞧这个楚楚动人的女人!她的头发是那么漆黑而富有光泽;她的牙齿是多么雪白而整齐。你愿意娶她为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