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贝卡把门打开了。杰克斯冲了进来,不停地绕着丽贝卡转,从它的喉咙深处发出一种低沉的凄吼。
杰瑞一直觉得杰克斯是条好狗,虽然它并不完美。当然不能以参加展览比赛的标准来苛求它,那样的话它的双肩就长得过高了,而且面额也过于平整了点儿。它有粉红色的鼻子,一身厚厚的黑色皮毛。
丽贝卡的身子向后仰,躲闪着频频扑上来的杰克斯,它围着丽贝卡摇头摆尾,蹦得一次比一次高。
“它不认识你,”她说。她转过身去,远眺窗户外面,她以为如果不理会杰克斯,它就会安静下来。
杰瑞面对着卧室窗户,但在他的视野边缘仍然能看到杰克斯的身影。
“杰克斯!”杰瑞喊道。在平时,这样喊话总能让杰克斯静下来。
杰克斯顿时低下头去,可不一会儿,它又鼓起勇气,狂吠不止。
“退后。”杰瑞说。
杰克斯后退了一步,乖乖地趴在了地板上。
“我们得谈谈了,杰瑞。”丽贝卡说。
杰瑞面朝窗外,在巷子尽头,他看到邻居家的灰猫正鬼鬼祟祟地在那棵高耸的白杨树附近活动。杰瑞和杰克斯都很讨厌它,因为它好像总是在打摩根家垃圾桶的主意。
“上!”杰瑞喊道。
杰克斯猛地跳了起来,转身冲下楼去。
杰瑞听见狗洞的门打开又落下的声音,然后看着杰克斯在院子里狂奔。那只总是对周围很警惕的猫见势不妙,“嗖”地跃上了白杨树。
杰克斯这次又拿它没辙了,杰瑞心想。现在,杰瑞和丽贝卡可以安静地交谈了。
“杰瑞,这个盒子不好使。”丽贝卡说,她转身走到镜子前面,这样就能跟杰瑞面对面交谈了。
“什么意思?”
“杰瑞死了。”她说。
“我在这。”
“不,你不是那个杰瑞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杰瑞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觉得自己还是自己,或者,至少他感觉自己就是杰瑞。
至于到底是不是杰瑞,他又能如何自己来判定呢?
“你不是那个杰瑞了。”丽贝卡重复了一遍。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杰瑞说,“我们只是暂时不习惯而已。”
“习惯?习惯什么?习惯这样永远把你挂在我脖子上?”
“我只是行动有点不方便。”杰瑞说。
“算了吧,杰瑞。我们在一起已经42年了,都结束了。”
“别这样。”杰瑞说。
丽贝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那双褐眼。她留着灰白色的披肩长发,她那橄榄色的皮肤平滑柔嫩,不过她的左脸上却有一小块伤疤。
“我一直没有离开你,杰瑞。”她本不想旧事重提的,“你参军的时候,我没离开你;”她的表情僵硬,声音有点哽咽,“你身无分文的时候,我没离开你;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能离开你。还有最后在医院的那段日子,也是我在照看你,”她开始抽泣,“我在你身边看着你一点一点地被癌症吞噬。我一直没离开过你,杰瑞,从来没有。”
“这些我都知道,”杰瑞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