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你的心目中我不是第一位的。我说我同意,我不能再给你什么了。”
朱利斯盯着她不肯原谅的后背,“谢谢你。”
他离开房间去给李欧纳打电话,抓话筒的手颤抖着。楼下门厅里传来浴室的关门声,翠瑞一声又一声地干呕。朱利斯把话筒紧紧压在耳朵上,开始在脑海里演奏怀尔德的挽歌。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指上。
怀尔德作品第12号的最后一个颤音从朱利斯两腿直传入他的胸腔。他放开琴颈,曲伸着左手手指。
李欧纳坐在房间对面,低着头,下巴缩到了脖子里。朱利斯咽了口唾沫,吞咽声和他第一次在李欧纳面前面试时发出的声音一样响亮。
李欧纳抬起头来,“那是什么曲子?”
“大提琴独奏曲,回旋曲形式的挽歌,作品第12号。”朱利斯抚摸着大提琴丝绸般柔滑的木面,掌中的汗水在乐器表面留下一层薄膜。
李欧纳咕哝着,伸出舌头润了润嘴唇,“好吧。”
“好吧?”老天,这人在要他的命。朱利斯低下头,一边解开琴弓一边等待裁决。
“有翠瑞的消息吗?”
“我生日时她送了一张卡片。”他的左手抽搐了一下,“你不想说说自己的看法吗?”
“谢绝他们的邀请。”
朱利斯差点把弓扔了,“你在开玩笑吧。那是卡内基音乐厅!我已经为之奋斗了三年。”
李欧纳俯过身来,“朱利斯,我给你的意见错过吗?”
“三年了,李欧纳。”除了时间,他还失去了很多,只为了能重新演奏。
“接受某家交响乐团的邀请,重新积累经验,至少你可以不用面试。”
“你骗我。”
“是你询问我的意见,作为你的经纪人……”
“其他经纪人会让我接我想接的邀请。”
“当然。”李欧纳耸了耸肩,起身向门口走去,“接受吧,你会场场爆满,但人们听过你的演奏之后,你能接到的只是新奇马戏团的邀请了。”
他的话音在大提琴的琴腹里引起了共鸣,“你还没准备好,你的演奏好像分裂成了两部分。”
朱利斯再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他夹紧两膝间的大提琴,好像易碎的木片能帮他抵挡严酷的事实。
“要花多长时间?”
他在门口停住了,“之前你花了多长时间成为世界级的大提琴家?”
“十五年……”十五年苦练练习曲,在各交响乐团里奋力爬升。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李欧纳关上门。
在朱利斯的左手里,过去那只想象中的手又在抽搐。它弹起了巴赫的D小调奏鸣曲。他捏住自己的手,但手指却不肯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