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嘴唇点点头。
翠瑞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冰冷柔滑的手指从发丛直捋到脖颈。“嘿,甜心,怎么了?”她问道。
怎么了,她想知道怎么了。战栗又开始了。“它必须是有血缘关系的。”他答道。
她僵住了,手悬在空中,仿佛在等待指挥的指示开始下一个动作。朱利斯直盯着地毯,直到翠瑞把手移开。她的手从他背上滑落,她站了起来。
“有血缘关系?”
他点点头,“这样可以减少排异的可能性。”
“那么说它未必有效?”翠瑞抱起双臂。
“我别无选择,”他举起断肢让她看,“你知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我不能演奏了。”
“你可以去教课。”
他干笑一声,“这不一样!音乐是我的一部分,我不能听任它被糟蹋。我是说,你能想象我和那些八岁大的孩子们在一起吗?上帝,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对不起。”翠瑞的脸色发白,皮肤在灯光下几乎变成了半透明的。她转身走到窗前,“你想让我怎么说?”
“说好的,说你能理解,我……我只想告诉你各种选择。”朱利斯穿过房间站到翠瑞身后。他伸手想去拥抱她又停住了,盯着他的断肢。他记得旅游巴士倾侧过来压住他搁在窗外的胳膊,切过他的手,把它压碎了,“我本该待在房间里。”
“什么?”
“没什么。”如果不是她坚持,他是不会去的,“我们可以再要孩子。”
“可以吗?”她脖子上有一根青筋在跳,“两年了,朱利斯。”
“你之前流产了。”脑中的那只手握紧了拳头,“你也可能再度流产。那样的话你没保住孩子,而我还是没有手,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再也不能演奏你就高兴了?”
翠瑞的背挺直了,她摇了摇头。
朱利斯捏了捏鼻梁骨。他已经想得太远了,但她必须明白,“我很抱歉,我刚发现有这种可能性,这是事故发生后我第一次感到有了希望。” 他把手放到她肩上。她颤抖着,肩膀像琴弓一样紧绷着。
“对不起。”
她点点头,但没转身。
朱利斯等待着,但翠瑞继续看着窗外。他抱了她一下,走开了。
“朱利斯?”他走到房间中央时她开口了,“我们应该去。”
他站定了,不敢看她,“你的意思是?”
“是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几不可闻。
“因为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他尝到自己嘴唇上伪善的味道,但他需要这么做,她应该明白。
这时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她的脸上,颧骨和黑眼圈都因为生气而泛起红色,“你给我两个选择,把你的手还给你,或者养一个你憎恶的孩子。你觉得这算选择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翠瑞摇了摇头,不接受他的道歉,“告诉李欧纳我同意了。”
她转向窗户,把头靠在玻璃上。
“翠瑞。”他停住口。他不知道说些什么能让她感觉好过点,同时又得到他想要的。他需要这个。他拉扯着断肢上的绷带。如果他又能演奏了……“你要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