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斯咬住两颊的肌肉,用残肢把钱包压在柜台上,嘴里尝到了血味。纱布勒进嫩肉里,但钱包纹丝不动。
他用右手抽出信用卡。这种做法很愚蠢,但感觉很好,不过他几乎立刻就开始痛恨这感觉。
作为庆祝,想象中的那只手轻弹出维瓦尔第的F大调奏鸣曲的开头几小节。朱利斯重重地把钱包压在柜台上,想用每一下跳动的痛感驱散脑中关于那只手的记忆。没去看咖啡师的眼睛,他拿起冰拿铁走开了。他不想去追究她的眼中究竟是怜悯还是赤裸裸的好奇。
李欧纳已经在外面选了张桌子,朱利斯跌坐到他身边的椅子里。“嗯?”
“呃。”李欧纳啜了口摩卡,“如果你不需要再去学那些会怎么样?”
“什么?拿信用卡?”
李欧纳耸耸肩,轻拍着后脖颈,“如果能让你再弹琴,你愿意用什么去交换?”
朱利斯的心猛烈撞击着肋骨。他紧捏着塑料杯,克制住自己不要把它扔向李欧纳,“什么都行。”
老头看向别处,像蜥蜴一样吐了吐舌头,“这是个夸张的形容还是你真的愿意交出自己的一切?”
朱利斯颤抖着将断肢直直地伸到李欧纳眼前。想象中的手指随着虚幻的音乐跃动着,“如果魔鬼就坐在我们身边,要求我用自己的灵魂做个交易来换取那只手,我会的;如果有需要,我会把你的也交出去。”
“好的,”李欧纳的额头上沁出汗珠,“除非它已经把我的拿走了。”他把一张报纸从桌上推过来,报纸打开在艺术与休闲版。
“斯韦特兰娜重返花样滑冰赛场大获成功。”
朱利斯盯着这篇文章。她曾因患上骨癌失去一只脚。两年前,人们说她再也不能滑冰了,但现在她又重返奥运赛场。
“怎么做到的?”
“利用胚芽。”
朱利斯用手掩住嘴,“我以为那是不合法的。”
“在这儿,是的。加尔各答?不。”他的舌头又轻弹一下,通常这意味着下面才是问题的关键,“但是所使用的胚芽必须来自有血缘关系的胚胎,这样可以减少排异的可能性。”他顿了顿,“斯韦特兰娜怀孕了。”
脑中的那只手僵住了。
“我认识她的医生,”李欧纳弹了弹报纸,“我能把你弄进去。”
翠瑞坐在起居室里看一份婴儿用品目录,朱利斯走进去时她笑了笑,但目光却没离开光滑的纸面,“李欧纳说什么了?”
朱利斯在门口踌躇了一下,然后轻松地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有办法还给我一只手。”
目录落在咖啡桌上,书页拍打着木桌。翠瑞瞪着他的断肢,嘴无声地张合着。
“是非法的。”想象中的手指敲击出急促的节奏,“它……”他停下来,摩挲着纱布上端的左臂减轻痛楚。她太想要这个孩子了,“像这样的日子,我觉得自己和死了一样。”
翠瑞从咖啡桌上探过身抓住他那只好手,“无论多大代价,朱利斯。”
他颤抖着拔出手,“医生可以把胚芽移植到断肢上,让我的手重新长出来,但手术必须在疤痕组织形成前进行。”
“不算太坏。”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跪到他身边,“我不介意搬去其他国家,只要那个手术是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