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时代的一位平平常常的代表——我怀疑能否称他为“公民”,或者使用我们现代词汇中的某个别的字眼因为这会把您给弄胡涂的——这种相对地受过教育的人,对于数千年前某些半野蛮人首先使原子产生裂变的事只有相当模糊的概念,而只有一两个卓越的人物到过我们的时代,曾经生活在我们中间,研究进我们,并且携带着中央大脑(如果那儿也适用这个术语的话)所需的信息回去。我们对其他种种的兴趣,决不会超过您对美索不达米亚早期考古学的兴趣。您懂了吗?”
他的目光向下看着自己的酒杯。这个酒杯他始终拿在自的手里,现在用两眼紧盯着它,似乎是威士忌酒对他施行了催眠术,使他进入了催眠性迷睡状态。沉默在继续着。等了一会儿,我开口说道:
“好吧。为了听您的故事,我接受这个前提。但是我认为,对于谁在时间中旅行的问题不必予以注意。无疑,他们必定是研究出了某些隐蔽的方法。恐怕他们也未必会愿意改变自己的过去吧!”
“噢,这种危险是不存在的。”他表示异议说:“他们之所以需要隐蔽,唯一的原因是他们收集不到所需的信息,使他们每走一步能知道未来将出现什么。请您设想一下,这会导致什么结果呢?”
我笑了笑。
麦克斯阴沉地看着我。
“请问,照您看来,除了科学的目的以外,在时间中旅行还可用于哪些目的呢?”他问道。
“比如,为了获得各种艺术作品和开发自然财富。”我提出了自己的推测:“举个例子说,可以到恐龙时代去采掘铁,以便在人出现之前从最富的矿床中撷取其精华。”
他否定地摇了摇头。
“请您再好好想一想。只要有很少一点中国明朗的雕像和花瓶,以及第三世界霸权的小型彩画,就可以使那个文明社会的人们感到满足了。而且其中的大部分都可以由各个博物馆出售(如果在这种场合下可以使用‘博物馆’一词的话)。我重复一遍,他们和我们不一样。至于自然界的财富,他们是不需要的,因为全部必需的东西他们都是用合成法制造的。”
他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准备作最后的跳跃。
“法国人已经放弃的那个流放罪犯的移民区叫什么来着?”
“是鬼岛吗?”
“对。试问,您能不能想出比把罪犯遣送回过去时代更可怕的惩罚吗?”
“我根本没有想到,未来还会保留着惩罚的观念,更不本用说必须采取‘惩一儆百’的办法了。就是我们自己,在我们这个世纪里,也承认这种做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您相信这一点吗?”他平心静气地问:“顺便提一下,您有一次曾经表示奇怪,为什么我敢独自一人在夜间到街上去蹈硷。原因就是惩罚使社会得到了净化。等您到了未来,他们就会向您解释,由于公开处以绞刑,使犯罪率得以降低,否则,犯罪率就会高得多。而更加重要的是,在18世纪里,这些‘演出’为真正的人道主义的诞生创造了条件。”他以一种尖刻嘲笑的神气扬了扬眉说;“总之,人们对未来就是这样认定的。至于他们是否正确,或者就是力图证明自己这种文明社会的某种颓废现象是正确的。—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您只是应该相信这样一个事实;他们确实是把自己那些最危险的罪犯送回到了过去时代。”
“这样对待过去时代是相当不谨慎的。”我说道。
“您错了。事实上,整个情况并非是这样的。虽然因为会由此而发生点什么,甚至已经发生了什么……真该死!英语并非是为这些反常现象而创造的。还要请您考虑到一种并非不重要的情况,就是他们并不在那些平常的坏蛋身上花费精力。为了取得被放逐回过去时代的资格,必须要犯下特别严重的罪行。而犯罪的严重程度,则要取决于这项罪行是在世界历史的哪个时期犯下的。凶杀、抢劫、背判祖国、搞歪门斜道、贩卖麻醉品等等,所有这些都是在一个时代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在另一个时代很容易不受惩罚就被放过,而在第三个时代则甚至会得到肯定的评价。”
足足有一段时间,我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暗中注意到他脸上的皱纹是多么地深,从而得出结论,和他的实际年龄相比,也显得太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