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孩子,”老斯科劳格说,狞笑着取出萨克斯管“只要一直往闹市区走,你就会到那儿,你要留心者加特杰克派人跟着你,”他把萨克斯管放在嘴边。流淌出的是一些尼克根本识别不出来的曲调,也许是“噢,苏珊娜吧。”
“你在说什么?”尼克喊道:“我不明白,”老人只管吹,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别的地方,最后,尼克不再问了,拖着脚离开了,他开始往他的公寓方向走,接着又转身想看那老人最后一眼。而街灯下的光亮处却不再有任何人,他停了停,又真真切切地听到萨克斯管的声音,像回声一样远而飘渺,在黑暗中以自己的方式诉说。
尼克微微打了个寒战,他拉紧衣服,转过身继续走,这一次是朝着闹市区。
尼克走着,他穿过境蜒在幢幢公寓楼间的窄窄的小路,穿过白杨树围绕着的宽阔的大街,月亮已经升得老高,给城市带来一丝朦胧,一路上他未遇到任何人,没有老萨克斯手,没有加特杰克,连看着差不多的都没有,到现在一路上还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尼克意识到这座城市原来是空得另人难以相信,好像每个人都在家里等些什么。他偶尔还能听到一种笑声,那声音又高又远,尼克始终觉得那声音在愚弄他,也许正在跟着他明。
他走过一家餐馆,在闪烁的霓虹灯和萤光灯下几个人在进餐,他决定歇一会儿,喝上一杯咖啡,当他坐在椅子上时,明显感觉在塑胶台布下他的脚在呻吟,于是踢掉鞋子,搓搓脚趾,他看了看周围的顾客,有一个着粉红色的老太太坐在桌前,旁边还有一只粉红色的贵宾狗,两个卡车司机坐在柜台前粗鲁地大笑,一对芝加哥的年轻夫妇坐在一张桌子前,在白色桌布上的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你要点什么?先生介有人问道,尼克抬头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粉红色聚酯的女人飘飘地站在那儿,她叫罗莎,这是从她胸前大堆的花边和褶绉上的名牌知道的,她向尼克微笑着,艳红的嘴唇,不时地嚼着一块大概是很不错的香糖。
“噢,只要一杯咖啡,”尼克说。
“好的,先生。”罗莎答道“你不想要一个上好的丹麦苹果吗?你一定不相信,它还是新鲜的”尼克点点头,她笑着说:“马上送来,先生。”接着她就跑回柜台。
几分钟后她送来了咖啡和苹果饼,温柔地对尼克说:
“如果您还需要什么,请告诉我,先生。”她到了其他桌子,但尼克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刚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许那女子还未觉察,尼克情不自禁看了看周围,他看到每个人都在转过头去,好像一秒钟之前大家都在看他似的。
他开始吃苹果饼,喝咖啡,这时他的脚也开始不再那么疼痛了,他把脚又滑进鞋子,罗莎问“您还要什么吗?”听到尼克说不,她把账单放在桌子上,对尼克说:“您可以吃完付账,先生,谢谢。”
尼克大口喝下剩下的咖啡,走到交款处,罗莎也负责收款,她算出总数,收了尼克的钱,当她递给尼克找回来的零钱时,问道:“先生,今晚你要去哪。”一时间整个餐馆一片寂静,只听到一支又子摔到盘子上的声音。
“噢,哪也不去,真的。”尼克说:“只是出来走走。”
“噢,噢,”罗莎点点头,好像刚才尼克说的话证实了什么,“现在,先生您听着。”她从收银台的另一侧向尼克倾斜着,带着一股肥皂和香烟的味道,“您今晚要做什么也许与我毫无关系,或许也有关系,但在任何情况下请听从我的劝告,如果您遇到某个人,如果她问您什么,要记住,你的回答可能就是没有答案,明白我的意思吗,先生对她眨着眼睛问尼克。
“噢,好吧。”尼克回答“谢谢。”
“没关系,”她说“要薄荷糖吗?”尼克从她拿的篮子中取出一块,“谢谢您,先生,欢迎再来”。
“一定。”尼克说着走出大门,他肯定餐厅中的所有眼睛都在盯着他,但他始终目视前方直至走入黑暗中,当他回头看时,餐厅已成为黑暗中一片灿烂的金黄,那对芝加哥夫妻仍在执手相望,卡车司机们又在为一句粗鲁的言辞而发笑,罗莎正在为那位一身粉红的老太太找钱,如果不是胃中的苹果饼在下沉,尼克也许会认为他根本没到过那儿。
他刚刚转回头,就撞到一个石柱,眼前火花飞溅,他不得不抓住那厚重的柱子保持平衡,过了一阵子,尼克才感觉到,那柱子并不是凉的,实际上很暖和,忽然柱子发出一声暗笑,低沉得就像隆隆的雷声,尼克顺势后退了几步,原来他撞到的根本不是柱子而是一个跟人差不多的东西,那个人(尼克认为只能这样称呼他)至少有七英尺高,所有的突起之处长着短而硬的毛发,他穿着一件印有褪色了的巴里曼尼罗照片的黑色T恤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