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你,孩子,”老人发出萨克斯管般的浑厚而嘶哑的声音,随手摸到折叠椅上破旧的乐器箱中。
尼克几乎喘不上气,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又浓又热,街灯柔和而温馨,“完成它”,尼克费了很大劲才说出来。
“是的孩子,我已在这儿等了你一个晚上,希望你别介意,你有点迟到了”。老人摸索着将萨克斯放入箱中。
“迟到?”尼克问道,稍微下蹲以便能平视老人的脸,那是一张凸凹不平,日久风化了的脸,是一张好似隐藏着一百年沧桑的充满皱纹和裂口的脸,他的双眼产不由于四处张望而显得那样瞎。
“什么事我迟到了?”
“你不知道?”老人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当然啦,你不知道。”他又大声地说着,隔着褪色的斜纹布裤子拍打着他那柴禾般的膝盖。“老斯科劳格,你变得越来越慢了,”他转过头来,稍稍感觉到了尼克的不安,“你当然不知道,我们正在等你,而你并不是在寻找我们,好吧,我想我该告诉你,我叫斯科劳格,别人都叫我老斯科劳格,”尼克抓住了他突然伸出的手,这一抓比他想的要温暖些,有力些,还有一种旧皮革似的光滑。
“我叫……”尼克想说出自己的名字。
“尼克,尼克拉斯格雷。你住在,或者说,刚才你还住在东七十一大街1762号,第三号公寓,你只有六英尺高,稍稍有点儿瘦,你有棕色的头发和一双灰色的眼睛。孩子,以你的面貌完全可以使女士们倾心,如果你不总是那么严肃的话,”老斯科劳格不无得意地坐在椅子上。
“你并不瞎,不是吗?”尼克一边责怪一边站起来,但是看到老人暗淡的眼球在眼窝中转动,尼克知道他确实看不到,接着他又蹲了下来,“你是怎样知道这些的?”
“孩子,我的眼睛不管用,但我仍能看见,”老斯科劳格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包,“想要一块多汁果味口香糖吗?”尼克点点头,接过口香糖,几乎没注意到口香糖塞到口中的味道,“我可以看到所有的东西就像我知道你就是今天晚上要来的那个人一样,你要去阻止布莱克加特杰克。”老人说道,接着就是一丝狞笑,露出令人吃惊的雪白而整齐的牙齿。
“阻止谁?”尼克问他发现了另一个街角的怪人,虽然他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我今晚不想做任何事情,我只想出去走走,这也是为什么我离开公寓的原因。”
“你离开公寓实在是件好事,孩子,”老斯科劳格说着说着,突然身体前倾,用一个很有劲的手指头戳尼克的肩膀。口香糖、香烟、葡萄酒的味道慢慢地飘浮在他们周围,“如果你仍呆在那儿就会像老鼠死在猫肚子一样,像我和其他人一样,加特杰克也知道你就要来了,但是月亮升起前他什么也不能做,月亮可给予他力量。”
“可是你们要我做什么呢?”尼克问,正当老人沉默不语时,尼克听到了远方的警报器声和笑声。
“你要得到那个避邪符,这就是你要做的。孩子,”老斯科劳格的嗓音突然变得低沉而神秘,尼克不得不将身子弯得更近。
“你得到他后,加特杰克将无异于一只蹲在消火栓前的狗,”说到这,老斯科劳格大笑着拍打膝盖。
“如果我不去呢?”尼克问道,又忽感眩晕。
“那么加特杰克就是让我们,包括你在内,去服从他的命令,你可知道,那并不是去花园摘几朵花那么轻松,如果有黑暗幽灵的话,加特杰克就是,相信我,孩子,我们有很多人要受苦。”
“你指什么,我们所有人?”尼克问。
“除了抱怨与提问,你的脑子里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尼克不安地摇摇头,“那好,”老人说:“还有一件事,我来告诉你,孩子,在别的地方还有许多你不认识的自己人,也许你曾经看见过,每天像你一样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几乎注意不到我们,如果看到了,他们绝不会看第二眼。而是去想工作午餐或是应该去干洗衣服之类的事,但是我们确实存在,有时正是由于我们所做的,使他们在令人羡慕的位置上过着温暖舒适的生活,他们却习惯于此,而从未对我们说一句感谢的话,不,我们是疯子,是雇用廉价工厂中的傻瓜,是无业游民。”老斯科劳格发出一种干涸音阶极高的笑声,“但像每天这样的夜晚,他们的处境和我们一样,发生任何事,全靠你自己了,厄克,我的孩子。”
“可是,我并不知道那个避邪符在哪,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尼克说着,站了起来,“天啦,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