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母亲把我摔倒在地,夺下了刀子。
继父走了。
母亲搂住我,吻着我,哭了:
“原谅你可怜的母亲,亲爱的,你怎能动刀子呢?”
我告诉她,我要杀了继父,然后杀我自己。
我说得信誓旦旦,一丝不敬,完全是不容置疑的!
直到今天,我还能看见那只沿着裤筒有一条鲜明的花饰的令人厌恶的腿,看见它踢向一个女人的胸脯!
回忆旧日俄罗斯生活中这些铅一样沉重的声面,我经常自问:值得吗!
因为丑恶也是一种真实,直到今天还没有绝迹!要想将它们从我们的生活中清除掉,就必顺了解它们。
尽管它们是那么沉重、那么令人窒息,令人作哎,可是俄罗斯人的灵魂却勇敢地闯了过来,克服了、战胜了它们!
丑陋、卑鄙和健康、善良一同长在这块广阔而又肥活的土地上,后者点燃了我们的希望,幸福离我们不会永远遥不可及!
童年俄马克西姆高尔基13我又搬到姥爷那里。
“啊哈,小鬼,怎么啦?
“让你姥姥去养着你吧!”
“让我养就我养,你以为这是多么困难的事!”
“那你就养!”
姥爷吼了一声。
屋子里突然沉寂了下来。姥爷对我说:
“我和她现在是各过各的,什么都分开了……”
姥姥坐在窗户下,飞快地织着花边,线轴快乐地击打着,铜针的闪光耀人眼目。
姥姥没变,姥爷则更加干瘦了,棕红色的头发变成了灰白颜色,绿眼睛总在疑神疑鬼地东张西望。
姥姥以嘲笑的口吻讲起她和姥爷分家的事。
他把所有的破盆碎碗、破坛子料罐子都给了她,还说:
“这都是你的,别再向我要任何东西了!”
他拿走了她几乎所有的旧东西——旧衣服、各种各样的物品、狐皮大衣,卖了700卢布。
他把这笔钱都给了他的教子,吃利息去了。他的教子是个做水果生意的犹太人。
他丧失了最后一点儿廉耻心,吝啬到了疯狂的和度:
他几乎寻遍了以前的每一个老朋友,逐一向他们诉苦、乞求,说孩子弄得他一文不名,行行好吧,给点钱!
他利用人家原来对他的尊敬,弄了一大笔钱,他拿着这一把大票子,像逗小孩似地在姥姥鼻子尖儿前晃悠:
“傻瓜,看见了没有,这是什么?人家可是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他把所有这些钱都给了一个毛皮匠、和这个毛皮匠的作小铀老板的妹妹,他要吃利息。
家里花钱上是严格分开的,今天姥姥买菜做饭,明天就是姥爷。
该姥爷做饭的时候,吃得就特别次。而姥姥则总是买最好的肉。
茶叶和糖也分开了,但是煮茶是在一个茶壶里,到这时候姥爷就会惊慌地说:
“慢,我看看,你放多少茶叶?”
他仔细地数着茶叶,然后说:
“你的茶叶比我的要碎点儿,我的叶子大,所以我要少放点儿!”
他还特别注意倒在两个碗里的茶的茶色和浓度,份量当然更在需说细考察之列。
“最后一杯给你吧?”
姥姥在把茶倒净以前说。
姥爷说:
“好吧!”
圣像前的长明灯的灯油也是各买各的。
在共同活活了50年以后,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看着姥爷的所作所为,我感到又好笑又令人生厌,而姥姥则只觉得可笑。
“人越老越糊涂!”
“80岁的人了,就会倒退80年,让他这么干下去吧,看谁倒楣!”
“咱们俩的面包我来挣!”
我也开始挣钱了。
逢节假日就走街串巷去捡牛骨头、破布片儿、烂纸和钉子。
把一普特破布烂纸卖给旧货商可得20个戈比,料铁也是这个价钱,一普特骨头10戈比或着8个戈比。
平常放了学也去捡,每星期天去卖,一上子能得30到50个戈比,运气好的时候还要多。
每次姥姥接过我的钱,都会急忙塞到裙子的口袋里,夸奖说:
“真能干,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