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世界上的人再也看不见她了,她被埋葬在地底下,那里长着树木。”
“那寒冷的地吗?”女孩子问道,她又发抖了。
“不,那温暖的地,”波利抓住这个有利的时机,回答道,“丑陋的小种子在地里转变成美丽的花朵,转变成毒草和谷物,还有我不知道的其他所有的东西。善良的人们在那里转变成光辉的天使,飞向天国!”
头一直低垂着的女孩子又抬起头来,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望着她。
“就这样,让我想想,”波利说道;面对着这认真探究的眼光,怀着安慰这女孩子的愿望,她突然间取得了成功,而她对她自己的能力又缺乏信心,在这些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她的心情相当慌乱。“这样,当这位夫人死去以后,不论他们把她带到哪里,或者不论他们把她放到哪里,她都走到上帝那里去了!她向他祈祷,是的,这位夫人向他祈祷,”波利说道,由于她十分真诚,因此连她自己也无限地感动,“教她的小女儿真心相信这一切;让她知道,她妈妈在那里是幸福的,仍旧爱着她,并且让她希望和设法——哦,她整个一生都要设法——有一天到那里去会见她,永远永远也不再分离。”
“这是我的妈妈!”女孩子跳起来,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高声喊道。
“这女孩子的心,”波利把她拉到怀里,“这小女儿的心真心诚意地相信这一切,虽然她是从一位陌生的奶妈那里听到的,这位奶妈不能讲得很好,但她本人是一位可怜的母亲,这就是一切;女孩子得到了安慰——,不再感到那么孤单——,她伏在她胸前抽抽嗒嗒地哭着,哇哇地大哭着——,自然而然地爱上了躺在她膝上的婴孩——好啦,好啦,好啦!”波利抚摸着女孩子的卷发,眼泪簌簌地落在上面,说道,“好啦,我可怜的好孩子!”
“啊,弗洛伊小姐!您爸爸还会不生气吗!”门口一个很快的声音喊道,这是从一位身材矮小、皮肤褐色、十四岁但神态却像成年妇女一样的姑娘发出的,她有一个小小的狮子鼻,一双像黑色大理石珠子一样乌黑的眼睛。“他曾经特别嘱咐过,不许您到奶妈这里来打扰她。”
“她没有打扰我,”波利感到惊异地回答道。“我很喜欢孩子。”
“啊,请您原谅,理查兹大嫂,这不要紧,您知道,”黑眼睛的姑娘回答道,她是这么尖嘴利舌,咄咄逼人,似乎要叫人直掉眼泪。“我可能很喜欢吃蜗牛,理查兹大嫂,但不能因此就断定说,我以后就光吃蜗牛不用喝茶了。”
“唔,这不要紧,”波利说道。
“啊,谢谢您,理查兹大嫂,这不算什么!”尖嘴利舌的姑娘回答道,“如果您肯费心记一记的话,那么请您记住,弗洛伊小姐归我管,保罗少爷归您管。”
“不过我们仍旧用不着争吵,”波利说道。
“啊,是的,理查兹大嫂,”脾气暴躁得像喷火器一样的姑娘回答道,“根本用不着,我并不希望争吵,我们用不着闹出那样的关系,看管弗洛伊小姐是个长期性的活,看管保罗少爷则是个临时性的活。”喷火器只使用逗点式的停顿;她想要说什么,都是像开枪似地在一个句子中说出,如果可能的话,则用一口气说出。
“弗洛伦斯小姐刚刚回家吧,是不是?”波利问道。
“是的,理查兹大嫂,刚刚回来,您看,弗洛伊小姐,您回到家来才一刻钟,您那湿漉漉的脸就把理查兹大嫂为您妈穿着的很贵的丧服弄脏了!”这个喷火器的真实姓名是苏珊尼珀,她进行了这番申斥之后,就像拔牙似地用力一拧,把女孩子从她的新朋友那里拉开了。不过她这样做,似乎倒并不是由于她故意冷酷无情,而是由于她过分严厉地履行她的职责。
“现在她又回家来了,她将会十分幸福,”波利朝着她和善的脸露出鼓励的笑容,向她点点头,说道,“她今天晚上就要看到她亲爱的爸爸了,她该会多么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