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安慰的是,”苏珊回过头去看着董贝先生,说道,“今天我把好久以前就应当说出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了,这些话不论说多少次也不会嫌多,不论怎么说也不会嫌太直率,而且没有哪一位皮普钦——我希望她们人数不多——(这时皮普钦太太十分凶狠地喊了一声,“给我滚!”,尼珀姑娘则重新向她送去一个眼神)能取消我已经说了的话,虽然这些皮普钦在整整一年时间里从上午十点钟起一直到夜里十二点钟为止,一直没休没止地发出解雇的警告,最后终于精疲力尽而死去,那时候倒将是个真正欢乐的节日哩!”
尼珀姑娘说完这些话之后,在她的仇人的跟随下,走出了房间,十分庄严地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忿怒的皮普钦气得喘不过气来,然后她在她的一些箱子中间坐下,开始哭起来。
不久,她就被门外皮普钦太太的从这软弱的状态中唤醒,结果是很有益于身心和振奋精神的。
“那条厚颜无耻的母狗,”凶恶的皮普钦太太说道,“打算接受解雇呢还是不打算接受?”
尼珀姑娘从房间里回答道,她所说的那条厚颜无耻的母狗不在这个房间,那条母狗姓皮普钦,到女管家房间里去可以找到。
“你这不懂规矩的婊子!”皮普钦太太回骂道,一边卡嗒卡嗒地转动着门把,“这分钟就给我滚!立刻就收拾你的东西!
你怎么敢这样对一位过过好日子的贵夫人说话?”
尼珀姑娘从她的城堡中回答道,她真为那些让皮普钦太太过过的好日子惋惜,就她来说,她认为,这一年当中最坏的日子已经离这位太太不远了,只不过这些最坏的日子对这位太太来说还是太好了太好了。
“可是你不必麻烦自己在我的门口吵吵闹闹,”苏珊尼珀说道,“也不要用你的眼睛把钥匙孔弄脏了。我正在收拾东西,我就走,我这个口头宣誓是你想要的,你拿去吧。”
这位未亡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眉飞色舞,表示十分满意,一边对轻佻的小贱货这一类人,特别是在董贝小姐把她们惯坏以后的种种缺点发表了一番评论,一边回去准备尼珀的工资。在这之后,尼珀忙着把箱子收拾妥贴,以便可以立刻尊严地动身;在这整个时间里,她想到弗洛伦斯,一直在伤心地哭泣着。
她所哀怜的对象不久就来到她的身边,因为整个屋子里很快就传遍了这个消息:苏珊尼珀跟皮普钦太太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她们两人都上诉到董贝先生那里,在董贝先生的房间里发生了一场前所未见的大吵大闹;苏珊要离开这里了。弗洛伦斯发现这些众说纷纭的传说中的最后部分十分真实,因为当她走进房间的时候,苏珊已经锁好最后一只箱子,戴着帽子坐在上面。
“苏珊!”弗洛伦斯喊道,“您要离开我了吗!您!”
“哎呀,看在老天爷的面上,弗洛伊小姐,”苏珊哭泣着,说道,“一句话也别跟我说,要不我就在皮—皮—皮—皮普钦她们面前丢了脸了,弗洛伊小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看到我哭!”
“苏珊!”弗洛伦斯说道,“我亲爱的,我的老朋友!我没有您该怎么办哪!您能忍心就这样走了吗?”
“不—不—不—不,我亲爱的宝贝弗洛伊小姐,我确实不忍心,”苏珊哭泣着,“可是没有办法,我已经尽了我的责任,小姐,我确实已经尽了我的责任。这不是我的过错。我是迫不得已,只好这样了。我不能封住自己的嘴,要不我就将永远离不开您了,我的亲爱的,而我最终还是不能不走的,不要跟我说话吧,弗洛伊小姐,因为我虽然是相当坚定的,但我毕竟不是大理石门柱呀,我亲爱的宝贝。”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弗洛伦斯说道,“难道你不想告诉我吗?”因为这时苏珊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