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晚我离开我亲爱的小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她还没有上床睡觉,”苏珊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您病了先生而她却不知道您病得多重,这一点就足以使她变得多么可怜了,我也亲眼看到她是多么可怜。我可能不是孔雀,但是我有眼睛——我坐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心想她可能感到寂寞需要我,我看见她偷偷地下了楼走到这个门口,就仿佛看看她的亲爸爸是一件犯罪的事情似的,然后她又偷偷地回去,走到寂静的客厅里,在那里哭起来,哭得我简直都不忍心听下去。我不能忍心听下去,”苏珊尼珀抹抹她的黑眼睛,毫不畏惧地注视着董贝先生怒气冲冲的脸孔,说道,“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哭,我已经听过好多好多次了!您不了解您亲生的女儿,先生,您不明白您做了什么事,先生,我对有的人并对所有的人说,”苏珊尼珀最后冲动地大声喊叫道,“这是罪孽深重的、可耻的事情!”
“嗳呀,不得了!”传来了皮普钦太太的喊声;穿着黑色邦巴辛毛葛衣服的秘鲁矿的女人昂首阔步地走进了房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珊向皮普钦太太送去了一个眼神,这种眼神是她们初次相识时她特意为她而创造出来的;她让董贝先生来回答。
“怎么回事?”董贝先生几乎唾沫纷飞地重复问道,“怎么回事,夫人?您是主管这个房屋的,有责任把这个家管得有条不紊,您确实有理由提出这个问题。您知道这个女人吗?”
“我知道她不是个好玩艺儿,先生,”皮普钦太太用哭丧的说道,“你怎么敢到这里来,你这轻佻的贱货?你给我滚!”
可是刚强不屈的尼珀只是向皮普钦太太奉送了另一个眼神,一动不动地继续站在那里。
“夫人,”董贝先生说道,“听任这一类人放肆地进来跟我谈话,一位上层社会的高贵人物在他自己的公馆里,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竟居然被他的女仆人鲁莽无礼地教训起来,您还能说是在管家吗?”
“说得对,先生,”皮普钦太太回答道,她那冷酷无情的灰色眼睛中闪射出复仇的火焰,“我非常抱歉,没有比这更不成体统的事了,没有比这更无法无天、超越理性的事了。不过我不得不遗憾地指出,先生,这个年轻女人是很难管束的。她被董贝小姐惯坏了,谁的话她都不听。你明白,你就是这样的,”皮普钦太太对苏珊尼珀摇着头,苛刻地说道,“真不害臊,你这轻佻的贱货!快给我滚!”
“在为我服务的人们当中,您如果发现有谁难以管束,皮普钦太太,”董贝先生又转向壁炉,说道,“我想,您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您知道您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吗?把她带走!”
“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办,”皮普钦太太回答道,“当然我将会这么办的。苏珊尼珀,”她怒气冲冲、特别急躁无礼地对着她说道,“我预先通知你,从现在起一个月以后你就被解雇了。”
“哦,真的吗?”苏珊高傲地回答道。
“是的,”皮普钦太太回答道,“别朝我发笑,你这发疯的姑娘,要不就把你发笑的原因说出来!你这一分钟就给我滚!”
“我这分钟就走,这一点你别担心,”能言善辩的尼珀说道,“我在这屋子里侍候我的小姐已有十二年,在姓皮普钦的向我发出解雇通知以后,我不会在这里再待一个钟头,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皮太太。”
“我们终于把这臭垃圾给清除掉了!”怒气冲天的老太太说道,“快滚吧,要不我就命令把你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