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什么人,在不论什么可能的情况下,会因为受到他的破格对待和恩惠而感到遗憾,这是董贝先生不能理解的心理现象。因此,他十分尊严地问道:“真的吗?为什么呢,卡克?”
“董贝夫人本来对我就从没有抱有多大的好感,”他亲信的助手回答道,“像我这样地位的人也不能指望从一位生性高傲的夫人那里得到好感(这种高傲对她来说是完全合适的),我担心,董贝夫人可能不会轻易地原谅我无罪地参加了那一次谈话。您一定记得,您的不满不是一件小事,而有第三者在场——”
“卡克,”董贝先生傲慢地说道,“我认为,首先应当考虑的是我吧?”
“啊!对这还能有什么怀疑的呢?”另一位就像一个承认尽人皆知的、无可争辩的事实的人那样不耐烦地回答道。
“我想,在涉及我们两个人的问题的时候,董贝夫人应当成为次要的考虑,”董贝先生说道,“是不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卡克回答道,“您不是比任何人都明白,用不着问这个问题吗?”
“卡克,”董贝先生说道,“您虽然由于招致董贝夫人的不满而感到遗憾,但是您由于保持我的信任与好感是会感到高兴的,因为,我希望,您的高兴可能几乎会抵消您的遗憾。”
“我觉得,我已不幸地招致了这种不满,”卡克回答道,“董贝夫人已向您表示过了吧?”
“董贝夫人表示过各种意见,”董贝先生用威严的、冷淡的、漠不关心的语气说道,“我没有参与这些意见,也不打算讨论或回忆它们。我已跟您说过,不久以前我向董贝夫人提出一些意见,要求她在家庭生活中保持应有的尊敬与顺从,这些意见我认为是有必要坚持的。我没有说服董贝夫人,为了她自己的安宁、幸福以及我的尊严,她有必要立即改变她在这些方面的行为;我告诉董贝夫人,如果我认为有必要再次提出反对或抗议的时候,那么我将通过您,我亲信的助手,来转达我的意见。”
卡克在向他投出的眼光中,还夹杂着一道邪恶的眼光,越过他的头顶,像闪电一般落在图画上面。
“现在,卡克,”董贝先生说道,“我毫不迟疑地跟您说,我一定要实现我的主张。我不是个被随意小看的人,董贝夫人必须懂得,我的意志就是法律,在我的全部生活规则中我不允许有一个例外。我想劳驾您去执行这项使命。既然这是我的委托,我希望它对您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不管您会礼貌地表示什么遗憾——对于这一点,我代表董贝夫人向您表示感谢;我相信,您一定肯帮忙,像完成其他各项任务一样,准确地去完成它。”
“您知道,”卡克先生说道,“您只需命令我就行了。”
“我知道,”董贝先生威风凛凛地表示同意,说道,“我只需命令您就行了。我认为有必要采取另一些步骤。董贝夫人在许多方面无疑是赋有高超资质的一位夫人——”
“甚至对您的选择也是增添了光彩的,”卡克先生讨好地露出牙齿,说道。
“是的,如果您喜欢采用这样的词句来表达的话,”董贝先生用庄严的语气说道,“那么现在我并不认为董贝夫人的所作所为是对这种选择增添了光彩。董贝夫人具有一种对抗的脾气,这是必须根除,必须克服的。董贝夫人好像还不懂得,”董贝先生有力地说道,“对抗我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骇人听闻和荒谬绝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