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把诺尔③的一个浮标给他看,”卡特尔船长用同样的声调说道,“请他谈谈他对它的看法的话,沃尔,那么他会说出一个跟浮标毫无关系的看法,就像你舅舅的钮扣跟浮标毫无关系一样。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至少是没有一个靠两条腿走路的人——能比得上他。没有能比得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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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即如议会胜了,他赔六份;如他胜了,他得一份。
②惠特比(Whitby):英格兰北约克郡的一个城镇,濒临北海,地处埃斯克(Esk)河口港湾东侧。
③诺尔(theNore):英格兰肯特郡泰晤士河口湾一段沙滩。
“他姓什么,卡特尔船长?”沃尔特问道,他决定对船长的朋友发生兴趣。
“他姓邦斯贝,”船长说道,“可是我的天主!其实,像他那样头脑的人,你管他姓什么都可以!”
船长没有进一步阐明最后一句赞语的确切含意,沃尔特也没有对它寻根究底。因为当他有声有色地(就他和他的处境来说,这是很自然的)重新叙述他的主要困难时,他立刻发现船长又重新陷入先前那深思远虑的状态中。虽然他从浓密的眉毛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可是他显然并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听见他说话,而是沉浸在思考之中。
实际上,卡特尔船长正在拟订宏伟的计划;他根本没有搁浅,而是很快就进入水的最深处,而且无法探找到他要穿透的底层。船长逐渐地完全看清了事情的原委:这里存在着一些误会,毫无疑问,这很可能是沃尔特而不是他所产生的误会。如果真有什么西印度群岛计划将讨诸实施的话,那么它也跟年轻、性急的沃尔特所设想的大不相同;它只能是使他飞黄腾达的一种新安排。船长心里想,“或者如果在他们之间(他是指在沃尔特与董贝先生之间)有点什么小小的疙瘩的话,那么只消双方的老朋友适时地说上一句话,那就可以完全解开,大家就会重新和好如初,就像把两条钩住的船调理顺当一样。”卡特尔船长从这些考虑中得出的想法是,由于他已经有幸认识董贝先生,在他们借钱的那个上午,曾经在布赖顿和他在一起很愉快地消度了半个小时;再说他们既然都是上流社会的人,而且相互了解,愿意把事情处理得和顺得当,那样就会很容易解决这样一类小小的困难,弄清事实真相;因此,他应尽的朋友之谊就是:现在什么话也不对沃尔特说,而是直接走到董贝先生的公馆,对仆人说,“老弟,劳驾您通报一下,卡特尔船长到这里来了。”然后在极为信任的气氛中会见董贝先生——钩住他的钮扣孔——,交谈一切,把事情处理得完善妥贴,然后得意扬扬地离开!
当这些想法出现在船长心中,逐渐成形的时候,他的脸色开朗起来,就像阴云密布的早晨退让给阳光灿烂的中午一样。他的眉毛原先极为不祥地紧皱着,现在不再直直地竖立,而是舒展开来,安祥平静;他的眼睛原先在紧张的思想活动过程中几乎已经闭上了,现在则随意地张开;他的微笑最初只出现在三小点——嘴的右角和两只眼角——,现在逐渐扩展到整个脸庞,向上波送到前额,掀起了那顶上了光的帽子;这帽子原先仿佛跟卡特尔船长一样搁了浅,现在则又跟他一样,愉快地漂浮起来了。
船长终于不再咬指甲,说:“现在,沃尔特,我的孩子,你帮我穿上衣服吧!”船长指的是他的外衣和背心。
沃尔特想不出,船长系领带为什么会那么用心,他把垂下的两端拧成像辫子一样的东西,然后穿进一个大金戒指中,戒指上刻着一幅图画,画中有一座坟墓、一条洁净的铁栏杆和一株树,它是纪念某个死去的朋友的。沃尔特也想不出船长为什么把衬衫领子使劲往上拉,拉到下面的爱尔兰亚麻布衬衫所许可的最大限度,这样一来他看上去就有了一副完好的遮眼罩来装饰自己了。沃尔特也想不出,船长为什么脱下鞋子,换上那双世上无双的短靴,那是他在不寻常的场合才穿的。船长终于穿着完毕,自己完全感到称心满意;他从墙钉上取下一面修脸用的镜子,从头到脚把自己打量了一番,然后拿起他那根多节的手杖说,他已经准备好了。
当他们走上街道的时候,船长的步态比往常显得更加踌躇满志,但沃尔特以为那是由于短靴的作用,对它并不注意。他们没走多远,遇到一位卖花的女人,船长突然停下脚步,仿佛心血来潮,闪出一个巧妙主意似的;他把她篮子里最大的一束花买下来,那是一个极为光彩夺目、芳香四溢的花束,形状像扇子,周围约有两英尺半,全都由最鲜艳的花朵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