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布林伯博士说道,“请站起来做祷告!科妮莉亚,把董贝抱下去,”——于是桌布上面除了他的头皮之外,就再也看不到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了。“约翰逊明天吃早饭之前不要带书,向我背诵希腊文的圣约书,从第一章圣保罗使徒书背到以弗所书。菲德先生,我们在半小时后将继续进行学习。”
这些年轻的先生们鞠了躬,退出了房间。菲德先生也一样。在这半小时内,年轻的先生们分成一对对,手挽手地在房屋后面的一小片工地上来来去去地闲逛着,或者设法在布里格斯心中点燃一星生气的火花。至于游戏这种粗俗的事情则根本没有。到了指定的时间,锣声准时地响了起来,在布林伯博士与菲德先生的共同主持下,又重新开始学习了。
由于约翰逊的缘故,那天来回步行的奥林匹克运动比平时缩短了,所以他们在喝茶之前全都出去散步。甚至连布里格斯(虽然他还没有开始学习)也参加了这个消遣;他在玩乐当中曾经从峭壁顶上暗中往下看了两三次。布林伯博士陪伴着他们;保罗有幸由博士本人在后面跟着,这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他在这当中看去很小,也很虚弱。
喝茶也是彬彬有礼地进行的,并不比吃午饭稍逊一筹。喝茶以后,年轻的先生们像先前一样,站起来鞠躬,离开去继续做当天没有完成的功课,或者预习明天即将来临的功课。在这段时间中,菲德先生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保罗则坐到一个角落里,沉思着弗洛伦斯是不是正在想着他,以及他们在皮普钦太太那里的情形怎么样。
图茨先生由于忙着草拟惠灵顿公爵寄来的一封重要信件,刚才耽搁了一些时候,这时把保罗找到了;他像先前一样看了他好久之后问他,他是不是喜欢背心。
保罗说,“喜欢,先生。”
“我也喜欢,”图茨说道。
那天夜里图茨没有再说别的话;但他站在那里看着保罗,仿佛他喜欢他;由于这里有着情谊,而保罗又不想说话,这比交谈更符合他的意愿。
八点钟左右,锣又响起来,召唤大家到餐厅里去做祈祷;男管家在那里摆了一张边桌,桌子上散放着面包、乳酪和啤酒,供那些需要提神滋补一下的年轻的先生们在祈祷之后取食。最后,布林伯博士说道,“先生们,我们明天七点钟将重新开始学习,”这样仪式就结束了;然后,保罗第一次看到科妮莉亚布林伯的眼光,看到那是对着他看的。当博士说了“先生们,我们明天七点钟将重新开始学习”之后,小学生们又鞠了躬,然后去睡觉。
在楼上他们自己的房间里,布里格斯吐露心事说,他的头痛得就要裂开;如果不是为了他的母亲和他家中的一只黑鸟的话,那么他真巴不得自己死去才好。托泽没有多说话,但他叹了好多气,并劝告保罗准备着,因为明天就要轮到他了。在说了这些预言性的话之后,他郁郁不乐地脱掉衣服,上了床。当那位弱视的年轻人进来拿走蜡烛,并祝他们夜安和做个快乐的梦的时候,布里格斯也已经在床上了,保罗也一样已经躺在床上了。可是就布里格斯与托泽来说,他的善意的祝愿却没起作用;因为保罗醒着躺了好久,后来又时常醒过来,他发现,功课像个梦魇一样折磨着布里格斯;托泽在睡眠中也由于同样的原因,头脑受到了滋扰,只不过程度轻一些罢了;他说着听不明白的语言,不是希腊语就是拉丁语的片断——对保罗来说完全是一样——,在夜晚的寂静中,它们有着难以形容的邪恶与罪恶的效果。
保罗沉浸在甜蜜的睡眠中,并梦见他与弗洛伦斯手挽手地穿过一些美丽的花园;当他们走向一朵大的向日葵时,它突然扩大成了一面锣,开始响出声来。他睁开眼睛,看到这是个黑暗的、刮风的早晨,下着蒙蒙细雨;真正的锣正在楼下前厅中发出可怕的声音,通知大家,是准备上课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