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威肯姆叹气道。“他应当是漂亮的。”
“唔,他醒着的时候也不难看,”贝里评论道。
“是的,夫人。啊,是的,我舅舅的女儿贝特西简也这样,”威肯姆说道。
贝里脸上露出的表情看上去仿佛是她想探根究源地了解一下保罗董贝与威肯姆大嫂舅舅的女儿贝特西简之间的关系。
“我舅舅的妻子,”威肯姆接下去说道,“就像她的妈妈一样死掉。我舅舅的女儿就像保罗少爷一样悲伤,我舅舅的女儿有时使人心惊胆寒,她常常是这样的。”
“怎么样的呢?”贝里问道。
“我不愿意跟贝特西简两个人在一起坐一整夜!”威肯姆大嫂说道,“哪怕明天早上您让威肯姆去料理他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干,我做不到,贝里小姐。”
贝里小姐自然问为什么做不到?可是威肯姆大嫂按照她那种身份的一些人的习惯,无动于衷地沿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贝特西简是个我能希望见到的可爱的孩子,”威肯姆大嫂说道,“我不能希望见到比她更可爱的孩子了。一个孩子所能生的各种病,贝特西简全都生过了。痉挛对她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威肯姆大嫂说道,“就像疖子对您一样,贝里小姐。”贝里小姐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
“可是贝特西简,”威肯姆大嫂压低了嗓子,向房间四处环视了一下,面向着床上的保罗,说道,“在摇篮里的时候曾经由她已经去世的母亲照料过。我说不出是怎么照料的,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时候照料的,我也说不出这孩子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但是贝特西简曾经由她的母亲照料过,贝里小姐!您可能会说这是废话!我不会生气见怪,小姐,我希望您能不昧良心地认为,这是废话,那样您就会觉得您待在这个地方的心情要好得多;这是个像坟场一样的地方——请您原谅我这么放肆——,它使我腻烦透顶了。保罗少爷睡得有点不安静,劳驾您拍拍他的背。”
“当然,您认为,”贝里按照她的请求,轻轻地拍着,同时说道,“他也被他的母亲养育过吗?”
“贝特西简,”威肯姆大嫂用她最严肃的语气说道,“就像那个孩子一样没交好运,就像那个孩子一样改变了。我不时看到她坐在那里,想呀,想呀,一直在想着,就像他一样。我不时看到她看去很老气,很老气,很老气,就像他一样。我好多次听到她讲起话来就像他一样。我觉得那个孩子的情况跟贝特西简完全一样,贝里小姐。”
“您舅舅的女儿活着吗?”贝里问道。
“是的,小姐,她活着,”威肯姆大嫂回答道,她露出胜利得意的神态,因为显而易见,贝里小姐以为得到的是相反的回答;“而且嫁给了一位雕刻银器的艺人。啊是的,她活着。”
威肯姆大嫂把语气特别着重放在“她”这个主词上。
显然,有什么人死了,所以皮普钦太太的侄女问谁死了。
“我不希望使您感到不安,”威肯姆大嫂继续吃着晚饭,说道,“别问我。”
这是必然会引起再次发问的方式,因此贝里小姐又重复问了她的问题;威肯姆大嫂心中经过一番对抗与踌躇之后,放下刀子,又往房间四处和床上的保罗看了一眼,说道:
“她对人们都很喜欢,有的是古怪的喜爱,有的是人们可能期望见到的亲热——只不过比通常强烈一些就是了。他们这些人全都死了。”
对皮普钦太太的侄女来说,这是个十分出乎意料和可怕的事情,因此她直挺挺地坐在坚硬的床边上,急促地喘着气,露出毫不掩饰的恐怖的神色,仔细地打量着报告这个消息的人。
威肯姆大嫂朝着弗洛伦斯躺着的床悄悄地晃了晃左食指,然后从上往下移动,好几次着重地指了指地板;地板下面就是客厅,皮普钦太太惯常在那里吃烤面包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