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一再提醒父亲注意那些容易出危险的事情。在饮食方面,我岳父是无节制的;有几种食物是他禁忌的,可是他又特别喜爱吃;尽量劝说父亲少吃这些食物,已成为女儿的一项工作。所以,她今天拉着父亲的手,关切地说:“爸爸,请你记住我的话。能记住吗?”
她父亲笑着说:“人们许诺,往往会因为食言而叹息,所以不许诺是最安全不过的。”
内室里的一些好奇的女眷,看见或听说他们父女在分别的时候谁都没有流泪,都感到很惊奇:“真是怪事呀!住在他乡,人也变了!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啦!”
我岳父的朋友波诺马利先生,是我们的媒人。他也是我们家中的一位熟人。他对我岳父说:“你家中就这么一个女儿。
现在你应当把家迁到他们附近来住。”
我岳父说:“我既然把东西给出去,我是向来不反悔的。现在回去一看,是会感到痛苦的。可是既然放弃了权利,却又想保持它,那岂不是一种骗局吗?”
最后,他把我带到无人处,犹如一个作错了事的人一样,困窘地对我说:“我女儿喜欢读书,并且十分好客。我不愿意她为此事惹你父亲生气。我会常常寄钱给你的。你父亲如果知道这些,他是否会生气呢?”
听到岳父提出这样的问题,我有些惊讶。如果能从某一方面增加我们的收入,难道说我父亲会生气吗?我还真没见过他有这样的脾气。
我岳父如同行贿一样,把一张一百卢比的支票塞到我的手里,然后就匆匆离去,都没有等我向他行礼。我望着他的背影,看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了手帕。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开始思考起来。我心里觉得,他们是另一种气质的人。
我曾经见过许多朋友结婚时的情景。他们不等把祝词念完,就想把妻子一口吞下去。食物进入胃里之后不久,它的种种效应就会表现出来,并且常常引起内部的忧虑,但在外部倒没有丝毫妨碍。然而,我在举行婚礼的时候就意识到,通过念祝词而得到的妻子,只不过是为了生活而已,更多的问题还有待于解决。我怀疑,大多数人只是娶了妻子,并没有得到妻子,或者是不知道没有得到妻子;他们终身生活在妻子的身边,可是并不了解这一点。但是,我与他们不同,我妻子是我崇敬的财宝;她不是我的财产,她是我的宝藏。
“露水珠”——不,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这不是她的名字,使用这个名字也不会了解她。她像太阳一样永恒;她不是朝霞中转瞬即逝的泪珠。长期隐匿她的名字怎么行呢?她的真名叫海蒙蒂。
我发现,在这个17岁的少女身上,焕发着一种青春之光,然而现在她还没有从少年时代的怀抱里清醒过来。这正如同晨光映照在山顶上的积雪一样,雪现在还没有融化。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洁白无瑕,又为什么如此丰满纯净!
我心里有这样一种担心:对于这样一位能读会写的大姑娘,我怎么才能征服她的心呢?但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我就发现,在通往心灵和书丛的道路上,是不存在互相厮杀的任何战场的。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她那洁白的心扉上染上了一点颜色,她那双眼睛里蕴含着一点恐惧之光?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她的全部身心充满了渴望?对于这些问题,我是无法确切回答的。
这是一方面的情况。可是还有另外一方面呐,现在是到了该详细说一说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