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博诺亚里继续骂道。
“这也是事实。对于那些上苍什么也未赐予的人,当然只能靠别人的钱财过活。”
尼尔肯托心平气和地听了所有骂他的话,最后说:“一位律师先生正在我那里。这件事我去和他商量一下。如果有必要,我再来。”
博诺亚里决定把弟弟邦希拉到自己一边来。然后,一起到父亲那里去告管家。他明白,一个人去,什么结果也不会有。过去,为了这个尼尔肯托,他已经和父亲发生过冲突,而且直到现在,父亲还在生他的气呢。有段时期,莫诺霍尔是最喜欢大儿子的。可是,现在得宠的却是邦希。所以,博诺亚里就千方百计地拉弟弟一起去告尼尔肯托的状。
邦希可以说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在这个家庭中,只有他一个人,通过了两个学科的考试。现在,他正在准备法律方面的考试。邦希发奋读书,夜以继日。是不是都记在脑海里了,那只有天神才知道。不过,由于太用功了,他的身体日渐消瘦。
在这初春的夜晚,邦希房间里的窗子关得严严的。这位青年人最怕这种冷热交替的季节。他不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凳子旁边的地板上,堆着一大摞书籍,桌上也摊了好几本。壁龛里摆着几只装药的瓶子。
邦希无论如何也不愿与哥哥一起去父亲那里。博诺亚里生气地说:“你就是怕尼尔肯托!”
邦希不回答,默不作声。实际上,他是不敢得罪尼尔肯托的。因为他几乎整年都住在加尔各答,那里的开支要比家里大得多。所以他已经习惯于讨好这位管家了。
博诺亚里把邦希看成是胆小鬼,一个向尼尔肯托献媚取宠的坏蛋。他骂骂咧咧,独自一人到父亲那里去了。
莫诺霍尔正在花园里。舒展着身子坐在池塘边一张安乐椅上。旁边坐着的随从,正在给主人娓娓动听地讲故事。说邻村的一个地主奥基尔莫宗达尔,在县法院时,被从加尔各答来的律师反诘得狼狈不堪。在早春夜晚,弥漫馨香的环境中,这件新闻引起了主人的极大兴趣。
博诺亚里突然在这里出现,破坏了父亲的兴致。他本应事先考虑好要说的话,还应由远及近,慢慢地提到问题的本质。可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截了当地诉说——尼尔肯托使他们家遭到了损害,笼而统之地说管家是窃贼,以主人家的钱财喂肥了自己。他讲这些话没有给出任何证据,也不完全属实。尼尔肯托管帐之后,他们家的财富增加了,管家并没有盗窃。博诺亚里认为,父亲盲目地信任管家,把整个财产交给他管理,而又不闻不问——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莫诺霍尔当然想过,只要一有机会,尼尔肯托是会偷拿的。不过,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反感和不信赖。因为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仆人偷吃残羹剩饭,对于大户人家来说,是无关要紧的。要是仆人连一点点盗窃手腕都没有,那他怎么能为主人经管好家产呢!一尘不染的尤迪斯蒂拉①是不能经管产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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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尤迪斯蒂拉,史诗《摩河婆罗多》中,般度五子中的长子,以正直无私著称,又叫正义之神,意译“坚战”。
莫诺霍尔很不高兴地说:“好啦,好啦。尼尔肯托的所作所为,不是你管的事。你瞧瞧,邦希就不惹事生非。他用功学习,这样的孩子才有出息呢!”
与儿子谈完之后,奥基尔莫宗达尔的厄运,再也提不起莫诺霍尔的兴趣了。他顿时觉得,这春风也毫无用处,照到池塘水面上的月光也很不顺眼。这一夜,只有邦希和尼尔肯托没有白白度过。邦希关着窗子,攻读到夜半三更;而尼尔肯托则与律师商量到深更半夜。
基龙灭了灯,独自坐在卧室的窗子旁边。今天,她早早地干完了家务事。现在只剩下吃晚饭了。可是,博诺亚里一直没有回来,只好等他。莫杜的事情,她没有放在心上。博诺亚里对莫杜的灾难爱莫能助,她丝毫也不感到遗憾和苦恼。任何时候,她也不指望丈夫表现出什么特殊才能来。她认为,丈夫的荣誉,就包括在家庭的荣誉之中。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丈夫是公公的长子,自己就身价百倍。她只是想,我们是哈尔达尔名门望族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