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无话可答,一时显得尴尬。潜意识告诉她,自己并个想马上离开这位有救命之恩的小伙子,倒不是因为他咋晚救了自己而是因为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吸引力在驱使她向他靠拢,正在进退为难之际,露丝一眼瞟见了杰克手中的画夹,一把抢过来,终于有了不离开的契机。
“看看你带了什么傻东西?”露丝打开了画夹——几张线条分明,功底扎实的人物素描画出现在眼前。
“你是干什么的?艺术家?”露丝大为惊讶,没想到这个一脸稚气的小伙子竟然会画画?会有与自己共同的爱好。而且还画得相当不错。
“真不错……实在是非常好。”露丝早已忘了刚才自己的不安和尴尬,也忘了已经道别,她就近坐在一张长椅上,逐一欣赏着杰克的每一张素描,杰克坐在了她身旁。
杰克画夹中的人物素描真可谓千姿百态。有敞怀乳喂婴儿的妇女,有幼童与母亲紧紧相握的两双手,有路边、码头做着各种杂事的人群,一幅幅线条流畅,形态鲜明。
“真好!是一流的作品!”露丝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
“可巴黎的画评家不懂欣赏……”杰克为自己找到知音而由衷地高兴,想到自己的画在巴黎遭到冷遇,他总是心生不平。
“巴黎?看来你经历甚广,只有你这样的穷……对,穷兄弟才可能游历四方,”露丝没有说出那个不够恭敬的字眼。
“穷光蛋,说出来吧,说吧!”杰克说出了露丝吞进去的那个词,他对穷光蛋这个称谓一点儿也不在乎,更不觉得是对自己的不敬。
露丝在他面前显导更轻松愉快了。
翻到一张裸体女人的卧像,接着又有这女人吸烟、站立、侧卧等多种姿势的几张素描,都画得很细致,很传神,其中画手部的格外多。
“这些是你的实物写生?”露丝注意到这画上的女人与杰克关系不同。
“在巴黎有很多女孩子愿意当模样儿。”杰克从绘画角度介绍这女人。
露丝干脆直问:“你喜欢这女人,多次用她做模特?”
杰克用手指着一张素描上手的局部:“她的手很美,看到吗?”杰克还是在讲画。
“我猜你和她有恋情,”露丝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只喜欢她的手,她是个独脚妓女,看到吗?”杰克很坦然地讲着。
露丝果然从画上看出那女人脚的残疾,不免一惊。
“她很有幽默感。”杰克回忆着。露丝看了杰克一眼,似乎对他又多了一些了解。
杰克又指着素描中的另一个妇人对露丝介绍说:“看这女士,每天晚上都坐在酒吧里,戴很多珠宝,等待远方的爱人回来。我们都叫她珍宝女郎,可她的衣服上有很多虫洞……”说这些话时,杰克的语气流露出几分同情,露丝也被那可怜女人的故事打动了,她在画上看出了那女人眼神中的悲哀和绝望,承认杰克对人物内心的洞察力。
“杰克,你真有天分,真的,能看透人心……”露丝又一次赞扬杰克并明显地表示了崇敬。
一个人与大自然相比,渺小得连一粒灰尘都不如,然而一个人头脑里可以装下的东西实在是不可限量的。露丝不明白,杰克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呢?
“我也看透了你。”杰克友好地说,
“我怎样,”露丝好奇地想听听杰克对自己的剖析。
杰克那湛蓝清澈的眼睛发着光,他直视露丝,一字一字地说:“你当时不会跳下海去。”
露丝没想到他心中依然惦念着昨晚的事,并一语道破了自己复杂两难的心境。刚刚欣赏素描的愉悦顿时消散了,她表情急剧变化,木讷地坐在那里,重又回到了现实之中,杰克的素描仍摊在她的手上……。
泰坦尼克号上等舱的咖啡厅,鲁芙正在与另外两位贵夫人聊天儿,说起女儿露丝,她总是自鸣得意,滔滔不绝。
“女孩子读大学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合适的丈夫,露丝已经做到了。”鲁芙在夸奖女儿,实际上是在宣扬自己教育的成果。
两位夫人随声附和着。忽然她们发现那位被视为暴发户的胖夫人莫莉布朗朝这里走来。
“那个粗俗的女人来了,”伯爵夫人悄声说。
“在她坐到我们这里之前快走。”另一位提议说,同时都站起了身。
鲁芙也只好收住了炫耀自己女儿的话头。尽管都是上流社会成员,但对从下层混出来的新贵人,她们仍存有明显的歧视和反感。可未等三人离去,胖夫人已走到她们眼前。
“你们好,我正想找你们喝茶哩!”莫莉夫人亲热地要与她们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