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约翰逊说,好像他同意公爵的说法。鬼火是很容易使人上当受骗的。“你认为你的那个朋友肯帮我忙吗?”
“嗯,在这年头,我对‘帮忙’已失去信念。问题是你有没有信念。你有吗?”
公爵的朋友是一位女性,一位长得十分迷人的女性。她的年龄在25~29岁之间,一头黑头发中有几缕过早出现的灰白色头发。她的眉毛弯曲、又黑又粗;她的眼睛呈咖啡色,深陷在眼窝里;她的脸颊和嘴唇上涂抹着鲜艳的化妆品。如果她头上系上一根扎染印花大手帕的话,坐在吉卜赛人的大篷车里,人们一定会把她当做吉卜赛姑娘。她的办公室全是她一个人的天下。墙壁四周挂的全是她的相片,所以,病人到她这里来看病时,与其说是进入她的诊所,还不如说是进入她的个人天地。
她的名字叫罗杰洛。她说话时,喜欢使用意思深奥、语义双关、容易引起人们联想的句子,同时,她又常常做些意味深长、叫病人左猜右想的停顿。所以,病人听她说话时,必须根据自己的领悟能力,快速地填补她说话之间的空白。“范恩斯医生是个了不起的人,”她用她那吉卜赛人的声音说,“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年龄并不大,这你知道吗?他最多五十八九岁,他喜欢让别人以为他是个年岁很大的人,主要是因为这个世界对老人不再有什么期望了。事实上,社会对老人们一点也不关心。但就我而言,他比我所有相识的人都好。”
“他以前是一个个人影响力很大的人。他不仅仅是一个医生。他当然可以替人看病,但更重要的是,他塑造了人们的生活,决定了他们的人生方向。此外,他还帮助确立了政府和工业的发展方向,帮助决定了这个城市的发展方向。我们这幢综合楼之建成,与他所起的作用是分不开的。他努力工作,以便使生活更加美好。他还总是帮助别人。我在这里工作就是靠他的帮助。我父母在一次事故中去世后,我被一个贫苦人家收养。他们有一次带我到范恩斯医生那里看病,他注意到我心中的怒恨,于是决定让我上学、接受技术培训。因此,他是个懂得怎样把那种愤怒转化成帮助他人的动力的人。他一生中有不少悲惨不幸的事。他之所以成为今天这个样子,那完全是他个人决定的结果,而且只能让他自己说才最合适。要是我准备帮助你的话,你应该明白,为了他,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随便什么事情。”
“我们曾经是情人。你能想像到这一点吗?一个是矮小、头发花白的男人,另一个是年轻、强壮、激情狂热的女人?啊,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事实上,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他,即使我也不真正完全了解他。还有,没有人知道,男人与女人相处时,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但不管怎么讲,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了。所以,我会帮你忙的。范恩斯医生让我帮助你——他为什么要我帮你,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我们之间今天的事不谈钱。”
“如果这样的谈话持续时间过长的话,你会爱上我的。那是很自然的事。也许,我们会成为情人,但这不应该让你感到紧张和不安。这些事情必须在正式交谈之前就说清楚。正如我必须学着了解你一样,你也应该了解我。好吧,告诉我你的麻烦。”
面对眼前这样一个善于倾听他人心思的人,约翰逊似乎从她的那张脸上就得到了极大的信任感,于是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心中的烦恼讲给她听。她的办公室是在一幢地处市中心的高楼里,从里往外看,都市风景可以尽收眼底。他们俩人就在这里投机地谈开了。她坐在一张放有垫子的椅子上,前面是一张发出黑色亮光的书桌。除了一本印有平行线的黄色拍纸簿和一技金色蘸水钢笔以外,书桌上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约翰逊坐在书桌边的一张包皮扶手椅上,用低沉但清晰的声音向她叙述自己现在所能记住的经历:在前一天早晨,他坐在一辆公共汽车上醒了过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双眼盯着车窗外荒凉的乡野看,直到后来找到了一张留条。
“你随身带着那张纸条吗?”她问约翰逊。
“我把它撕碎后给扔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纸条好像一下子让我觉得受不了。”
“从哪一点说它让你受不了?”
“我不能相信它似乎想要告诉我的东西。”
“告诉你些什么东西呢?”
“说我来自于未来;说我卷入到现在的问题,把它们解决处理好,以便使未来更加美好;说我任何时候把事情改变之后,就忘了自己是谁;还说正因为我一直忘记自己是谁,所以,我总是为自己留言;最后说,这样的事情已经在过去发生好多次了。”
“假如你看看周围的世界,你看不到如你描述的那种人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