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还去公司上班,首要的事情是要使公司正常运转,接着要把某种东西从这个烂摊子中拯救出。即使把价格降到低得不能最低了,也没有人想买全自动机器人。他孤注一掷,把最后剩下的那一点可怜的资金都投到新鲜玩意和玩具上去,但最后还是不可能卖出去——智能机器人也在制造玩具,而它们的玩具是免费赠人的。
他想把公司的房产出租出去,但是人类开设的企业都已经停业了。大多数企业的财产都转让给了智能机器人,而这些机器人正忙于拆除旧建筑,把这些地方辟为公园——它们自己的工厂和仓库都建在地下,这样就不致于破坏自然环境了。
他又到了银行,对延长贷款做最后的努力,却发现窗前桌边站着的、坐着的都是那些黑色的小机器人。那个充当银行行长的机器人圆滑而礼貌地告诉他说,银行正在向法院起诉他的公司,要求作被迫破产、并清算他公司所有财产的判决。 其说话的圆滑老练和礼貌程度并不逊于任何人类充任的银行行长。
如果他愿意将财产转让,机器人行长接着说,财产清算将是十分简便的。他坚决地拒绝了。拒绝的行为早已是象征性的了。一旦同意,就意味着他对黑色的新上帝最后屈服了,所以,他高傲地昂着他那早已不堪一击的头,走出银行。
法律程序进展得很快,因为所有的法官和检察官都有智能机器人助理。机器人到双江没有几天,就带着驱逐令和该死的机械设备进驻了公司。他看着没有卖出去的货物当作废物拉走、机器人开着推土机推倒他公司的办公楼,心里不知有多难受。
将近傍晚时分,他紧绷着脸,悲伤欲绝地开着车回家。法院格外开恩,没有没收他的汽车和住房,但是他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尽善尽美的黑色机器人的一统天下,使他烦恼不已,难以承受。
他把轿车停在车库后,就朝新修复的房子走去。他瞥见一个赤露的黑物在一扇宽敞的新窗户内轻快地移动,心里就产生一阵厌恶,身子不禁一阵战栗。他不想回到那个无与伦比的仆人的管辖范围内,它不让他自己刮胡子,甚至不让他自己开门。
一时冲动,他走上了室外的楼梯,敲响了车库上方的那扇房门。门内传来奥罗拉房客叫他进去的深沉低音。一进房门,他发现这个流浪老汉坐在一张高凳子上,正躬身在餐桌上方,摆弄着面前一大堆复杂的设备。
令人欣慰的是,这套破旧的房子没有什么改变。他自己那些新房子的墙壁光洁平滑,夜里发出淡金色的火焰、如果机器人不来关掉的话,火焰就不会熄灭。新楼的地板踩上去有温暖感、富有弹性,感觉好像地板是有生命的物体。但是这个小房子一切依旧,灰泥裂开,布满水迹,荧光灯还是那些廉价的荧光灯,龟裂的地板上铺着的还是那些破旧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