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样才使它们不动这些房间的?”他带着渴望的神情问道,“我指的是那些机器人。”
那个弓着背的瘦老头挺起僵直的身子,把那张破格上的老虎钳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金属片搬掉,礼貌地示意他坐下。
“我有一种豁免权,”斯莱奇神情严肃地告诉他,“我没有叫它们,它们不能进入我所在的房间。这是最高宗旨的修正条例。它们不能帮助我,也不能干涉我的行动,除非我请它们这样做——而我决不会那样做的。”
昂德希尔坐在破椅上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斯莱奇。老人愤怒的、嘶哑的声音,如同他说出的话那样怪兮兮的。他的脸色灰白得令人震惊,他的脸颊和眼窝深陷进去,看来非常可怕。
“你身体不舒服吗,斯莱奇先生?”
“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舒服。只是很忙。”他带着惨淡的微笑,朝着地板点点头。昂德希尔看到放在一边的盘子,盘子里的面包已经干硬,盖着盖子的菜已经变凉。“过些时候再吃,”他略带歉意地低声说道,“你太太对我很好,把饭菜送来,但是我恐怕太专注于工作,无暇吃。”
他那枯槁的手指了指桌子。桌子上的小玩意儿比以前大了。由白色金属和发光橡胶组成的珍贵的小机械装置已经组装好了,一根根的金属棒焊接在一起,按一定的设计形成某种图案的围栅。
一根钯质长针支在一些珠宝似的枢轴上,看上去像是有精密刻度盘和刻度游标尺的一架望远镜,这个机械装置就像望远镜那样由一个微型的电动器驱动,底部有一枚凹面钯镜,面对着一枚同样的钯镜,上面的这枚钯镜安装在一个小型变流器似的东西上,变流器上端用一些银色的粗金属捧连接在一个有小疙瘩和刻度的橡胶盒上,下端连接在直径足有一英尺的一个灰色铅制球体上。
老人的思绪还没有从工作中摆脱出来,因而不言不语,没有对这个机械装置作些解释的想法,但是昂德希尔头脑里想的是新房子里窗子后面闪动着的智能机器人的影子,十分不愿意离开这个逃避机器人的避难所。
“你干的是什么工作?”他冒昧地问道。
老斯莱奇用熬红了的黑眼睛严厉地打量着他,过了好一会后才说道:“我最后的研究项目。我正在测量铑磁量子的常数。”
他那嘶哑疲塌的声音带有一种厌倦的终止符,仿佛不愿谈论这个话题,也向昂德希尔下了逐客令似的。但是,占据昂德希尔头脑的是他对那些名义上的仆人、实际上已经成了他家主人的机器人的恐惧,他就是赖着不肯定。
“你说的那种豁免权是什么?”
老人弯着腰坐在凳子上,神色凝重地凝视着那根白色的长针和灰色铅制球体,没有回答。
“那些智能机器人!”昂德希尔神经质地大吼道,“这些机器人摧毁了我的公司,还搬到我家里来。”他在老人那张伤痕累累的黑脸上来回巡视着。“告诉我——你对它们一定比我了解的多——有没有办法摆脱它们?”
约过了半分钟,老人那双沮丧的眼睛才离开球体,毛发蓬乱的瘦削的头厌倦地点了点:
“这就是我一直致力欲做的事。”
“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昂德希尔浑身发抖,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渴望。“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也许用得着。”深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露出某种奇怪的热切之色。“要是你能做这些事就好了。”
“我曾经受过工程方面的训练,”昂德希尔提醒他说,“而且,我在地下室还有一个工程制作室。那就是我做的模型。”他指着小客厅壁炉架上面的轮船模型说,“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