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麻城县城西南有一处小小的庄园,这里绿树掩映,竹篱斜插,倒也十分幽雅。几排柳树之外,一道粉墙连着一座雕饰得很讲究的门楼,古铜色的大门上挂着“杨宅”的木牌,这就是杨同范的家。杨五荣虽然在赌场中与杨同范有过交往,但来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杨秀才家门口,他却感到有点紧张,生怕遭到冷遇,甚至被驱出门来。因此,在大门前徘徊了好一阵,才蹑手蹑足地上前扣门环。
来开门的正是杨同范,他今年二十八岁,生得一副大宽脸庞,两只大眼圆睁着,透着一副傲慢气。见敲门的是杨五荣,他不觉对自己亲自出迎感到了一点后悔,因而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冷冷地说:“五荣,你来干什么?”杨五荣被杨同范的凌人盛气压得更不敢抬头了,只是卑谦地陪笑说:“小弟前来找仁兄讨教,我姐姐有下落了……”,听五荣提起了姐姐,杨同范眼前立刻显示出一位纤纤细腰,面如桃花的美女形象。他曾多次见到过杨氏,深深垂涎她的美色。杨氏嫁到涂家后,他也曾对涂如松忌恨了一大阵子,暗中钦羡如松讨了个绝代佳人,也深为自己不能偷香窥玉而遗憾。如今听说杨氏有了下落,又勾起了他早已萌动的春心,不觉把一张冷脸化做了一张笑脸,用手拉住五荣的胳膊,显出一股亲热劲儿,把五荣让进了客厅。
五荣没想到杨秀才这样热情,大有受宠若惊之感,还没坐稳屁股,就把杨氏如何逃匿、如何与冯大成奸、自己又如何状告涂如松的事一五一十倒了个干净。那杨同范听得如醉如痴,他感到自己今天不但交了桃花运而且交了财运,怪不得早晨起来就有两三只喜鹊对着屋子“喳喳”直叫呢!直到杨五荣把话讲完连着催他出主意时,他才似乎从美梦中惊醒,说:“这好办,叫你姐姐到我家来藏上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五荣有点担心地说:“您家离城里不远,万一被公差缉查出来……”,杨同范哈哈大笑说,“我是堂堂生员,有功名在身,谁敢到家里来搜查?就是藏上一百年,也透不出风声。”五荣又说:“那涂如松的官司怎么打?”杨同范说:“把令姊藏好后,你可继续告涂如松杀妻,如果他家人出钱求和,你就足足敲他一笔,如果涂家不肯花钱,你://就不断去县衙催促,让县官把这小子杀掉了事。”杨五荣听了同范的指点,顿感有利可图,于是让杨同范收拾住所,同范说:“我家正房后墙是一座很宽的夹壁墙,夹壁里面可容一床一几,就让令姐在夹壁墙中暂住,不用说官府不敢搜查,就是搜查也叫他一无所获。”五荣大喜,深深地给杨同范作了个大揖,兴冲冲地到冯家庄接姐姐去了。
送走了杨五荣,杨同范心中似被一盆火烧灼着一般,有点坐卧不宁了。十几年来梦寐以求的美人,想不到被自己三言两语就骗到了手。欲火烧身最难将息,他坐在书案前,几乎是一步一步地计算着杨五荣去冯家庄的路程。他想,只要杨氏一进自己家门,就决不能将她轻易放过。杨氏那带着三分狐媚的笑脸,那婷婷娉娉的身姿,那微微倒竖的细眉,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使杨同范感到那样可亲可爱,恨不得一下子抱住这位“绝代佳人”尽情消受。想到这里,他又坐不住了,三番五次跑到大街门前,向官道上吆望,但却迟迟不见杨五荣回来。他有点按捺不住了,在书房里不停地踱步。又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杨五荣接杨氏到来,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穿的一件暗花宝蓝色长袍有点不合身,急忙找了一件织缎玄色长袍换上,外罩一件青色暗花马褂,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地端详起来。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杨同范隔窗望去,见杨五荣在前引路,后面跟着一乘软轿,轻轻地放在了庭院当中。他不觉心花怒放,急忙迎出门去。杨五荣早掀开了轿帘,杨氏一手提着裙边,一手搭在五荣胳膊上,被扶下轿来。只见她粉面含春,花容带笑,自有一番诱人的风姿。身上穿着一件合体的湖绿笆长裙,粉红色绣花短袄紧掐着那窈窕的细腰,显得分外娇艳。杨同范不觉整了整衣襟,故作矜持地上前见礼。那杨氏带着迷人的微笑,深深地道了一个万福,轻启朱唇说:“又来麻烦杨秀才了。”只一接触,杨同范就被杨氏的姿色摄服了,慌忙还礼,示意请杨氏姐弟进屋叙话。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