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包国维很快活,他的话非常多。他给郭纯想了许多法子对付江朴。接着别人几句话一岔,不知怎么他就谈到了篮球,他主张篮球员应当每天匀下两小时功课来练习。
“这回一定要跟飞虎队挤一拼,是吧,郭纯你说是不是。我们篮球员每天应当许缺两个钟头的课来练习,我们篮球员要是……”
“你又不是篮球员,”龚德铭打断他,“又用不着你去赛。”
包国维的脸发烫:
“怎么不是的呢:我是候补球员。”
“做正式球员还早哩。要多练习,晓得吧。”
“我不是说的要练习么?”
郭纯不经心地点一点头。
于是包国维又活泼起来,再三地说:
“是吧,是吧,郭纯你说是不是,我的话对吧,是吧。”
包国维一直留着这活泼劲儿,他觉得他身子高了起来,大了起来。一回家就告诉他老子——他得做一件白绒的运动衫。
“运动衫是不能少的:我当了球员。还要做条猎裤。”
他打算到天气暖和的时候,就穿着绒衫和猎裤在街上走,没大衣不碍事。
“要多少钱?”老头又是摸着下巴。
“多少钱?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裁缝!”
“迟一下,好不好,家里的钱实在……”
“迟一下!说不定下个星期就要赛球,难道叫我不去赛么!”
“等过年罢,好不好?”
老包算着过年那天可以拿到十来块钱节赏。他瞧着儿子坐到藤椅上,没说什么话,他才放了心。这回准得叫包国维高兴:这小伙子做他老包的儿子真太苦了。
包国维膝头顶着桌沿,手抹着头发,眼盯着窗子。
老头悄悄地拿出个纸包来:他早就想要给包国维看的,现在才有这机会。他把纸包打开闻一闻,香味还是那么浓,他就轻轻地把它放到那张方桌上。
“你看。”
“什么?这是?”
“你不是说要搽头发么?就是你说的那个康——康——”
包国维瞧了一个,用手指拈拈,忽然使劲地拿来往地下一摔:
“这是浆糊!”
可是开课的第二天,包国维到底买来了那瓶什么“康”,留级不用买书,老包留着的十多块钱就办了这些东西。老头一直不知道那“康”花了几个钱,只知道新买来的那双硬底皮鞋是八块半。给包国维的十几块,没交回一个铜子:老包想问问他,可是又想起了胡大那些话。
“唔,还是不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