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等!”我叫道。
从外面的某个地方,似乎传来了很诡异的、美妙的音乐声:我想是笛声。
“祖父在听广播,”我说。“他经常听到这么晚吗?”
他脸上的表情让我把话咽回去了。“老屋里唯一的一台收音机在我那儿。它在我的房间里,没开着。电池用完了。另外,你在广播里听到过这种音乐吗?”
我重又感兴趣地听起来。音乐声好像很奇怪地被压低了,但依然能听到。我还发觉它并不是从某个固定的方向传来的,之前它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而现在它又好像是从老屋的地底下传来的——一种诡异的、像圣歌似的笛声。
“管乐队,”我说。
“或者是排箫,”弗洛林说。
“不吹了,”我漫不经心地说。
“不是广播,”弗洛林答道。
我死死地盯着他;他很坚定地回看着我。我突然想到,他不自然的严肃是有原因的,无论他是否愿意把原因说出来。我抓住了他的胳膊。
“弗洛林——那是什么?我能看出你很惊慌。”
他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托尼,那音乐声不是从老屋的什么地方传来的。是从外面传来的。”
“可谁会在外面呢?”我问。
“没谁——没有人。”
终于明白了。我如释重负般面对这个我认为我恐怕必须要面对的结果。没谁——没有人。
“那——是什么东西?”我问。
“我想祖父知道,”他说。“跟我来,托尼。别拿灯了;咱们摸着黑也能走。”
刚到走廊里,我便又站住了,是他拉住了我的手臂。“你注意到了吗?”他悄声问。“你注意到这个了吗?”
“气味,”我说。淡淡的、很难捕捉到的、水的味,鱼和青蛙和在有水的地方栖息的生物的气味。
“现在再闻!”他说。
猛然间,水味没有了,代之而来的是一股一扫而过的寒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走廊里穿过带起来的,难以描述的、雪的芬芳,雪天里清新的潮气。
“你想知道我以前担心的是什么吗?”弗洛林问。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领着我下了楼,朝祖父的书房走去。一条细细的黄色光线从书房门下面的门缝里透了出来。我注意到,我们每往下走一级台阶,音乐声就会变得更响亮一些,当我们站在书房门前时,很清楚地听出音乐声是从屋里传出来的,那股混杂着各种气味的、奇怪的香味也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黑暗好像充满了威胁,充满里一种渐渐逼近的、不祥的恐惧,恐惧像贝壳似的把我们包围住了,弗洛林站在我身边,打着冷战。
冲动之下,我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应答,但就在我敲门的那一刹那,音乐声停了,奇怪的气味也没有了!
“你不应该那么做!”弗洛林轻声说。“如果他……”
我试着推门。一使劲,门开了。
我不知道我想在书房里看见什么,但决不会是我看到的那些东西。除了祖父已经上床了之外,屋里没什么变化,他闭着眼睛坐在那儿,嘴上挂着一点点笑容,他的一些东西摊开在他面前的床上,灯还亮着。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不相信我眼前这沉闷的场景。我听见的音乐声是从哪儿来的呢?空气中的气味又是从哪儿来的呢?我感到很困惑,祖父安详的表情让我觉得很不安,就在我正要离开书房时,他说话了。
“进来吧,”他说,但仍然闭着眼睛。“这么说,你也听见音乐声了?我还奇怪呢,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听到它呢。我想,是蒙古人。三天前的晚上,显然是印第安人——又是北部地区的,加拿大,阿拉斯加。我相信,有些地方还在崇拜伊萨卡。对了,对了——一星期前,是我最后一次在西藏听到的音符,在神秘的拉萨,几年前,几十年前。”
“谁演奏的音乐?”我大声问。“是从哪儿传来的?”
他睁开眼睛,注意到我们站在那儿。“是从这儿传出来的,我认为,”他说着,把一只手按在他面前的手稿上,那是叔祖的信。“是利安得的朋友演奏的。星球的音乐,我的孩子——你相信你的感觉吗?”
“我听见了。弗洛林也听见了。”
“那哈夫会怎么想呢?”祖父沉思着。他叹了口气。“我差不多快知道了,我觉得。只是还需要确定,利安得是在和谁联系。”
“谁?”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