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之际,实仓从逐渐远去的巴士车窗见到自己嘴唇的动作,会有何种想法?都已经没有下次了,都讲好不再见面了……实仓一定会嘲讽她吧!
一想及此,理沙胸中涌升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那是类似屈辱的感情。
面向镜子,理沙再次试着嚅动嘴唇。
——下次也会等你……
不,面对巴士,我并非想说这句话,否则,岂非被认为太不死心了吗?
那,是说什么呢?理沙无数次嚅动嘴唇,沉吟着。不久,她想到了……
——我要杀死你!
没错,自己是对实仓这样说的:我要杀死你!
理沙泪痕未干的脸上浮现笑容,昏暗的镜中,有一张鲜红嘴唇的女人扭曲的脸庞。
在她脑海中,曾对静香讲过的那句话复苏了:毒药不该你自己吃,应该吃的是背叛你的男人。
距公寓步行不到十分钟路程,有个颇广阔的公园。园内有绿阴蔽天的山毛样、树、械树等,但,每一棵树的叶子都已转黄了。
理沙在满地黄叶的银杏树根部拂开落叶,用小圆锹挖洞,然后埋入金色尸体——有六具!
夕阳已经西沉,但,距真正入夜还有一段时间。在夕蔼般朦胧的空气中,失去生命的六尾金鱼如巨大的红宝石般光辉灿烂。
理沙轻轻覆上泥土,喃喃自语:对不起!
她想对被自己夺走性命的金鱼祈祷,但,她并不信奉任何宗教,只好蹲着,双手在额前合十。
理沙又在稍远处挖掘洞穴,尽可能挖深,她希望把实仓埋葬于此。但,当然明知现在不可能,所以只是埋葬了埋沙的“心情”。
之后,心里多少舒畅了些。
强风吹来,落叶如龙卷风般盘旋飞舞,理沙的头发一瞬如旺盛燃烧的火焰般淩乱。
不知是什么鸟在哀啼!
色泽加深的天空浮现一弯银月。
再过去不远有一家咖啡店,砖墙全被尚未枯尽的蔓藤遮蔽了。座位还有空席,但,理沙却在柜台前坐下。
“欢迎光临。要喝什么?”鼻下蓄着胡须、熟识的老板走过来,问。
“只要是热咖啡,什么都行。”
“本店的招牌咖啡好吗?”
“嗯。”
“你脸上还有泪痕,是哭了?”
“感冒了。我刚刚没告诉你?”理沙慌忙用手帕拭脸。
“热咖啡!”老板端出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我还是替你冲泡哥伦比亚咖啡,今天你必须喝这个……就别掺任何东西吧!黑咖啡对你有帮助……我请客,不好喝也只好请你忍耐了。”
理沙已经打消自杀的念头了,她想活下去。只是,要继续活下去,必须是在他不存在的世界!仍旧陷在追忆他的牢笼里,毫无意义。
理沙决心杀掉实仓,让他吃下毒药!
她自己也觉得是可怕的女人,但,这样想时,不知何故,一股笑意涌上来——一定要让实仓知道自己确实是可怕的女人!
——我要杀死你!
但,如何让实仓吃下毒药呢?既然已经分手,要接近对方就很难了。
她想到趁实仓不在家时偷偷潜人,在冰箱里的什么东西内掺毒,却立刻因不可能而放弃此种念头。
实仓目前住在公司的单身宿舍。理沙曾去过一次,有一对老夫妻负责管理宿舍,进入玄关之人必受到查问身份。何况,实仓的房间一定锁上,理沙并无钥匙。
那么,他位于品川的公司呢?理沙知道实仓的抽屉内放着营养剂,他经常会服用,如果在营养剂内……这更是不可能了。在实仓上班前伪装成打扫的女工是可以做到,不过,要付诸实行却很难!自己也曾在那家公司上班,公司里的人都认得她……再说,实仓平常服用的营养剂是糖衣胶囊,根本无法掺毒!
在昏暗的房间内一边反复听着比华迪的唱片,理沙一边寻思让实仓服毒的方法至深夜,终于,她想到一个可行办法!虽然可靠性尚有疑问,至少该试一试,如果失败,再想别的方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