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岐道:“但他们都已经离开尘世了。”
无量道:“但有些人还在世上,有些事也还未成为过去。”
不岐道:“长老指的是何人何事?”
无量道:“你自己当然知道,这世上还有何人需要你照料!”
不岐呆住了!无量盯住他道:“还有人要你照料,你怎能把心事瞒住我呢?”说不定我可以替你解开心事的。心中有主宰,岐路任由之,不岐,你随我来吧!”
不岐如受催眠,不知不觉,跟着他走。
走没多久,转过一个山坳,看见一户人家,竹门泥墙,和山上其他菜农的房屋并没什么分别。
屋内传出来婴孩的哭声,哭声颇为宏亮。不知怎的,不岐觉得婴孩的哭声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头起了一种微妙的感应。
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唉,这孩子怎么老是哭个没完没了?难道他知道自己一生下来就没爹没娘么?”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让我来哄他吧。小宝宝,不要哭,不要吵。叔叔就来看你了。”
那男子叹口气道:“咱们已经来了三天了,怎么他还不来探望孩子呢?莫非——”
无量道长轻轻一推不岐,说道:“要你照料的人就在这屋子里,你还不去看他——”
其实,不岐已经用不着别人催促他,因为他已经听出了这对夫妇的声音,也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了。他呆了呆,立刻好似旋风一样,冲开了围在墙外篱笆,推开了竹门,跑进那间屋子。
果然不错,女人手中抱着的婴孩,正是何玉燕的孩子!炕上还有另一个婴孩,已经熟睡。
那对夫妇,不说正是受他之托,抚养这个婴孩的那家姓蓝的猎人夫妇了。
蓝靠山怔了一怔,大喜叫道:“戈大哥,你果然来了!”不岐无暇追问他说的果然二字是什么意思,就说:“蓝大嫂,让我抱一抱他。”
他抱起婴儿,想起那日师妹托孤的情况,心头百感交集,勉强定了定神,把小指头塞进婴孩口中,让他吮吸。
蓝靠山的妻子笑道:“戈大哥,你的指头好像比我的奶头还有效,你瞧,他不哭了,他睁大眼睛看你呢。哈,他真的好像认识你,认得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她是山沟里长大的女人,说话不避粗俗。
不岐心中苦笑:“他长大了,不反我当作唯一的仇人就好。”说道:“我已经出家了,我已经不叫戈振军了。我叫做不岐。”
蓝靠山道:“不岐?嗯,我可叫不惯。你出家也好,在家也好,我不是叫你大哥。”
不岐道:“随便你吧。我只想知道,你们处境样会来到这里”
“你托道长带口信给我们,叫我们搬到开当山来。难道他说的是假话?”
不岐问:“这位道长怎么个模样?”
蓝靠山道:“年约三十左右,眉毛很浓,身高体胖,唇边有颗黑痣。”
这正是不岐上山的那一天,曾经和他交过手的那个道人不败。不败是长老无量的大弟子,不岐心中雪亮了:“怪不得在我行拜师礼那天,凡是有职司的弟子都来观礼,唯独不见这位师兄。原来他下山办这件事去了。于是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气道:“不错,你说的这个人道号不败,我是在他的面前露过思念你们和这孩子的口风,想必是他想帮我达成心愿,帮此就冒称是我托他捎口信和带银两给你们了。”
蓝靠山道:“这就对了,我也想过,天下只有说假话骗钱的人,哪有反而自己花了银子来说假话的?”
蓝靠山的妻子道:“这位道长真是好人,他不但花钱帮我们搬家,还帮我们安排了今后的生活。”
不岐道:“啊,怎样安排?”
蓝靠山道:“我们来到的那一天,他主带我去见管香积厨的那位道长,说我是他的小同乡,叫那位道长给了我们一块菜地耕种。”
原来武当山上有为数将近一千的道士,粮食可以向富有的信士募捐或者在山下购买,囤积起来,但每日吃的新鲜蔬菜则是必须在山上种的。武当弟子开辟了一千多亩菜地,免收地租,交给愿意上山的人家种菜,不过,由于免交地租故此山上菜家多半也是和武当派的弟子们有点儿关系的。
蓝靠山道:“我本来是猎人,喜欢靠打猎过日子。可一想,种菜要比打猎安定得多,他日我年纪大了,没气力打猎,种菜还是要以的。我自己并汪怕打猎会给野兽所伤,这两个孩子我却希望他们不去冒这种险。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搬到这儿就可以和你时常亲近了。”
不岐道:“你说得对,我这位不败道兄,真是为你们设想得周到。允应该去向他多谢一声的。好,那你们就安心住下吧。天色已晚,改天我再来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