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耿玉京意料之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乌鲨镇曾经碰上的那个蒙面人。
那蒙面人看见追来的是耿王京,似乎也是始料之所不及,哼了一声,喝道:“你这娃儿要来找死吗?快快给我滚开!”声音干涩,极为刺耳!”
耿玉京怒从心起,喝道:“你在关外害死慧可大师,如今又害死我的义父,舍了这条性命,我也要与你拼了!”喝骂声中,已是一剑斜刺过去。这一剑,招里藏招,式中套式,端的是狠辣非常。
蒙面人竟然不躲不闪,伸手就抢他的宝剑,耿玉京剑势陡然一转,斜削过去,满以为最少可以削断他的两根指头。哪知这人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奇妙之极,刹那之间已是变为点穴的指法,屈下四根指头,只有中指点向他的关元穴,高手搏斗,只争毫发之差,他屈下四指,刚好避开剑锋。但中指却已堪堪点到耿王京的脉门了。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耿玉京陡地一矮身形,剑尖反挑对方小腹。蒙面人只道他的招数已经使老,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余势末衰,在如此情形之下,蒙面人倘若继续强攻,势必两败俱伤不可!蒙面人只好吞胸吸腹,先行避招。高手搏斗,只差毫厘,耿玉京的剑尖就差了那一点儿,连对方的衣裳都未沾,但那蒙面人由于吞胸吸腹,身躯缩后几寸,他的指尖也就未能点着耿玉京的穴道了。
掌风剑影之中,双方倏地由合而分,表面看来,大家都没有吃亏,但耿玉京的脉门已是火辣辣作痛,须知蒙面人的内功比他深厚得多,指头虽没点着他的穴道,那股劲道,已是足以令他虎口酸麻。
耿玉京吸了一口气,剑走轻灵,继续采取攻势,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他出剑的劲道虽然不足,但已是极尽轻灵翔动之妙。蒙面人倘若不能一掌将他打死,可还当真不敢欺近他的身前!
蒙面人饶是胜券稳操,也不禁心头微凛:“相隔不过数月,这娃儿的剑法竟然精进如斯,若不杀他,终是后患!唉,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怎能下这毒手。”心神稍分之际,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蒙面人的衣袖给剑尖划开了一道裂缝!蒙面人一咬牙龈,心道:“这娃儿与我缠斗不休,只怕还有强敌在旁窥伺,罢了,罢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好让这小鬼去见阎王吧!”杀机一起,迅即虚劈两掌,退了三步,他这是倚仗功力深厚的以退为进的打法,他的劈空掌已足以抵挡对方攻势,只待对方气力稍衰,他的虚拍立即就可变为实招,取对方性命。
不过片刻,耿王京呼吸已是为之不舒。蓦地想起师祖所传心法“任他如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接着,慧可大师在断魂谷石室中给他讲解的“庖丁解牛”的妙理也似一道灵光从他心头闪过,庖丁解牛,以“神遇”而不以目睹,以目睹而目无全牛。耿玉京一悟妙理,遂将生死置之度外,眼中所见,只有蒙面人的一双手掌,剑法也更进一层,好像不是用手使剑,而是用心来使剑,跟着对方掌势的变化,随心所欲,乘假抵隙,着着争先。如此一来,他使剑已是便无须使用多少气力,蒙面人的“耗”字诀就难以见效了。蒙面人的内力深厚,但在剧斗中也是要消耗的,久战下去,胜负难料,蒙面人看出这个危机,立使险招!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的双掌已是划出一道圈圈,从掌法变为剑法!耿玉京做梦也想不到这蒙面人竟然能够以掌代剑,使出太极剑法,而且正是可以克制他此际所使的这招“白虹贯日”的剑法。
在这危急关头,耿玉京参悟的上乘剑理发挥了妙用,只见他剑尖一抖,陡然飞起了七朵剑花,从“白虹贯日”倏地就变为“七星伴月”,蒙面人的七处要害同时被攻,倘若还是要硬抢他的宝剑,身上势必添了几个窟窿。
耿玉京这一招随机应变的反击,本来可说是已经到了剑法通玄的化境。但不料这一招也是业已在蒙面人所算之中。
两人动作都是快到了极点,几乎是在同时变招,蒙面人的双掌划着圈圈,圈子未曾合拢,已是滴溜溜一个转身。无须用手帮忙,一个“金蝉脱壳”,身上穿的外衣已经解开,飞了起来。好像化成了一片乌云,朝着耿玉京当头罩下!
耿玉京剑光飞舞,蒙面人的那件外衣在他的剑光中化成了片片蝴蝶!但在这瞬间,耿玉京的目光由于被“乌云”遮掩,却已看不清对方拿势的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