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瓦日先生带着那些目空一切的巴黎人的嘲谑态度回答道:“我们可以送一份炸鱼给他们吧。”
不过,由于整个视界全是沉寂的,他们因此感到胆怯,有点不敢在田地里乱撞了。
末了,索瓦日先生打定了主意:“快点向前走吧!不过,要小心。”于是他们就从下坡道儿到了一个葡萄园里面,弯着腰,睁大眼睛,侧着耳朵,在地上爬着,利用一些矮树掩护自己。
现在,要走到河岸,只须穿过一段没有遮掩的地面就行了。他们开始奔跑起来;一到岸边,他们就躲到了那些枯了的芦苇里。
莫利梭把脸贴在地面上,去细听附近是否有人行走。他什么也没有听见。显然他们的确是单独的,完全单独的。
他们觉得放心了,后来就动手钓鱼。
在他们对面,那个被人放弃了的马郎德洲,在另一边河岸上遮住了他们。从前在洲上开饭馆的那所小的房子现在关闭了,像是已经许多年无人收拾。
索瓦日先生得到第一条鲈鱼了,莫利梭钓着了第二条,随后他们时不时地举起钓竿,就在钓丝的头子上带出一条泼剌跳跃的银光闪耀的小动物:真的,这一回钓鱼是若有神助的。
他们郑重地把这些鱼放在一个浸在他们脚底下水里的很细密的网袋里。一阵甜美的快乐透过他们的心上,世上人每逢找到了一件久已被人剥夺的嗜好,这种快乐就抓住了他们。
晴朗的日光,在他们的背上撒下了它的暖气;他们不去细听什么了;不去思虑什么了;不知道世上其他的事了;他们钓鱼。
但是突然间,一阵像是从地底下出来的沉闷声音教地面发抖了。大炮又开始像远处打雷似地响起来了。
莫利梭回过头来,他从河岸上望见了左边远远的地方,那座瓦雷良山的侧影正披着一簇白的鸟羽样的东西,一簇刚刚由炮口喷出来的火药的烟。
立刻第二道烟又从这炮台的顶上喷出来了;几秒钟之后,一道新的雷声又怒吼了。
随后好些其他的雷声接续而来,那座高山一阵一阵迸出它那种杀人的哼哈声,吐出它那些乳白色的蒸气──这些蒸气从从容容在宁静的天空里上升,在山顶之上堆成了一层云雾。
索瓦日先生耸着双肩说:“他们现在又动手了。”
莫利梭正闷闷地瞧着他钓丝上的浮子不住地往下沉,忽然他动了一阵酷爱和平者的怒气,反对这些如此打仗的疯汉,接着愤愤地说:“像这样自相残杀,不能不说他们是荒谬。”
索瓦日先生回答道:“真不如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