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要养活这貂崽可不是件容易事。
朗伯特连面粉也顾不上拿。他怀里揣着貂崽,一路小跑步地奔回家,进门就进厨房。他将牛奶掺上水,用小勺子喂貂崽。但它只会嘬奶,不会喝。
它喘着气,吱吱地叫唤。朗伯特又将牛奶倒在盘子里,将它的头按在奶里,结果,貂崽还是不张嘴。
朗伯特急了。再不让它喝点儿什么,这棕色的肉团会饿死的。
朗伯特急中生智。他想到了家里那只老花猫,前几天才生了小猫,这会儿,正在给小猫喂奶呢。想到此,他忙到阁楼上拿起几只小猫,放到竹篮里,跟小貂崽在一起,还把它们颠来倒去,着实折腾了一阵,为的是让它们在身上摩来擦去,好使貂崽身上也沾上猫味。
老猫可怜兮兮地叫着,绕着朗伯特的腿,一声声地哀求着,放了它的孩子们。朗伯特硬着心肠,将几只小猫围在小貂崽的四周,直到小貂崽身上沾了浓浓的猫味,这才将小猫连同貂崽放回阁楼上去。
朗伯特两眼紧盯着老猫。谢天谢地,它什么也没发觉。它舔了舔几只小猫,然后躺下。饿极了的小猫们靠近母亲的奶头,一个个吧嗒吧嗒地嘬起来。
老猫眯着眼,打起了呼噜。而小貂崽混在中间,叼起一只奶头,也使劲地嘬起来。老猫呢,只是伸直身子,躺得更舒服些。它偶而睁开眼,瞧瞧小家伙们,高起兴来,舔舔这个,又舔舔那个,它把小貂崽也舔了。
这下,朗伯特才放下心来。在以后的日子里,老猫什么也没发现。它像照料小猫一样照料貂崽。貂崽就这样在猫群中长大了。渐渐儿,那一身深棕色的毛闪起了亮光,小胸脯上也白光光的,一眼就看出,这将是只十分健壮的松貂。
小松貂跟小猫们一块儿玩耍,一块儿在小盆里喝牛奶,在院子里吃草莓,捉甲虫。不过,它最喜欢的还是吃肉。有一次,老猫逮住一只活田鼠,小猫们吓得向后躲,而貂崽第一个扑上去,将田鼠活吞了。
不久,貂崽独个儿到林子里去转悠了。它在林子里逮老鼠,爬树捉鸟儿,直到吃饱了才回家。渐渐儿,它不再跟小猫们在一起玩耍了。它们毕竟不是同种啊。
一年后,就在小松貂向成年成长时,它离开了朗伯特的家,离开了它的猫妈妈和猫兄猫妹们。它被关进了磨坊主冈克雷斯家的铁丝笼子里。
关于小松貂由朗伯特家的宠物沦为磨坊主家的囚物的全过程,就不必细说了,因为这是人类之间的交易,小松貂左右不了。反正,磨坊主那天得到的小貂崽,没过三天便饿死了。这好吃懒做的磨坊主,他哪有耐心侍弄这小生灵呢。但他那用貂皮做顶帽子的决心却有增无减。要晓得,捉只活貂,有多不易啊。若是到林子里用枪打中一只,皮上会有弹孔,做成帽子也不名贵,只有将活貂剥皮制成的帽子才值得炫耀。于是,他看中了朗伯特养大的松貂。
他苦苦恳求,并答应一年之内,免费为朗伯特磨面粉..总之,他软硬兼施,终于得到了这只快成年的松貂。
朗伯特将松貂交给他时,再三关照:“送给你作个伴儿,你可别打他的皮毛的主意,要不,你会遭殃的!”
磨坊主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说:傻瓜蛋,不打它的皮毛主意,我干嘛白给你磨面粉?
磨坊主将松貂带回家,关进一只铁丝笼子里。他不敢放它出来,生怕它逃掉。不过,它每天给它吃的都是上等狗食,为的是盼它长得更壮实些,尽快能剥皮做帽子。空闲时,磨坊主就两手叉着啤酒桶似的圆腰,站在铁丝笼子跟前。他眯着那双小眼睛,打量松貂身上的毛色,想像着未来貂皮帽子的各种样式。松貂似乎也觉察到了磨坊主那双贪婪的目光。它开始想躲开他的目光。但铁丝笼就那么点儿大,它躲得了头,却藏不了尾。后来,它干脆迎着磨坊主,用它那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盯得磨坊主怪不舒服的。
在磨坊主家,小松貂度日如年。首先,它失去了自由,被关在铁丝笼子里。它没法奔跑,没法攀树,它闷得常常用头猛撞铁丝网。最可恨的,它还得受那几十只鸽子的欺凌。这些号称和平鸽的家伙,其实非常好斗。它们不仅自己“咕咕咕”的斗个没完,还时常攻击被关在笼子里的松貂,它们像下雨似的,将鸟粪拉在铁丝笼上、落在松貂身上,发出一股臭气。还时不时站在铁丝笼旁,用嘴啄貂尾巴。松貂刚开始反击,它们又“呜——”地一声飞到天上。每当这时,它们的保护者猎鹰便拍着翅膀飞下来,用带钩的尖喙啄松貂的背。这可恶的家伙十分残忍,它常啄得松貂“吱吱”惨叫,要不是磨坊主及时赶来制止,松貂会皮开肉绽的。当然,磨坊主之所以保护它,是怕猎鹰啄破了它的皮,弄坏了它未来的貂皮帽子。在磨坊主家,唯一跟松貂友好的,是他家的猎犬。这只丹麦种猎犬性情温和,它常趴在铁丝笼前,陪伴松貂,有时还将自己吃剩的肉骨头衔给它。在吃的方面,松貂不在乎。因为它吃得并不比猎狗差。它恼恨的是受鸽子和猎鹰的欺侮。他要采取报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