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在警察的手里呢?”汤姆停了一会问他。
“因为我们跟陆地上那些笨拙的警棍不同。那些棍子一定要有整个的一个人拿着,否则就走不了。我们是自己的工作自己做,而且做得很好,不过我要说,谁不应该如此呢。”
“那么为什么你的柄子要扣根皮圈呢?”汤姆问。
“那当然是我们下班时把自己挂起来用的。”
汤姆得到满意的回答,就不再开口。接着他走到监狱的大铁门前面。警棍用自己的头撞了两下门。
门上的一扇小洞开了,一杆黄铜的巨大的老式土枪伸出头来张望,枪膛满满装的子弹,一直装到枪口。这就是狱卒。汤姆看见他,不由得往后一缩。
“这是哪一桩案子?”他用深沉的声音问,那声音就是从那钟口一样的大嘴里发出的。
“对不起,老爷,不是案犯,是老太太那儿派来的以为年轻先生,要探望那个扫烟囱的葛林的。”
“葛林吗?”土枪说。他把枪嘴缩了进去,大约是看一下囚犯的名单。
“葛林在三百四十五号烟囱上面,”他在门内回答,“年轻先生顶好从屋顶上去。”
汤姆望望那座高大的墙,望去至少总有九十英里高,正盘算不知怎样上去法。可是当他把这事向警棍提及时,警棍登时就替汤姆解决了。原来他在汤姆身子四周这么一扫,从汤姆背后吓了他一大跳,这一跳顷刻就使汤姆上了屋顶,腋下还挟着那只小狗。
汤姆沿着屋顶上的铅板走去,又碰见一根警棍,就告诉他自己的来意。
“很好,”他说,“你来吧。不过你是白费。葛林在我看守的犯人里面是最最不知悔改的家伙,心肠狠毒,说话下流,一脑门子只想啤酒和抽烟。当然,这在狱里都是不容许的。”
两人一路沿着铅板走去。铅板上全是煤灰,汤姆想到那些烟囱一定好久不扫了。可是使他觉得奇怪的是,那些煤灰一点不粘脚,也不弄脏他们。还有烧红的煤块散得一地都是,可是也不烫伤他。这是因为汤姆是个水孩子,体质本来又湿又冷啊!
三百四十五号烟囱总算走到了。葛林先生的头和肩膀刚刚从烟囱里面伸出来,满身全是煤污,那副丑相使汤姆简直不忍心看。他嘴里还含着一根烟斗,烟斗没有点火,可是葛林先生还是狠命地抽。
“放规矩些,葛林先生,”警棍说,“有一位先生来看你呢。”
可是葛林只是骂些下流话,嘴里不绝地叽咕着,“我的烟斗抽不动。我的烟斗抽不动。”
“嘴里不要不干不净,放规矩些!”警棍说。说时身子一纵,就像剧中小丑一样,用自己身体在葛林先生头上砸了一下,砸得葛林先生的脑子在脑袋里面直摇,就像干了的核桃仁在胡桃里面摇动一样。他打算把手抽出来,摸摸痛处,可是手紧紧夹在烟囱里面,抽不出来。
这时他不得不规矩了。
“哎!”他说,“哦,这不是汤姆吗!我想你是来嘲笑我的,你这可恶的小鬼头,是吗?”
汤姆再三跟他说,并不是来嘲笑他的,而是来帮助他的。
“我什么帮助都不要,只要啤酒,而啤酒偏偏到不了手。我要找个火把这个可恶的烟斗点着,偏偏也到不了手。”
“我给你找个火。”汤姆说。他拿起一块红煤(地上到处都是的)给葛林先生点上烟斗,可是烟斗立刻又熄掉。
“没有用的,”警棍说。他身体斜靠着烟囱,在冷眼旁观。“我跟你说,没有用的。他的一颗心太冷了,随便什么东西一靠近他就会冻结。你底下就会看见,清清楚楚看见。”
“当然啊,这是我的过失。什么事都是我的过失。”葛林说,“现在你可不要再砸我了。”这是警棍站得笔直,神情很恶。“你知道,如果我的两只胳膊是自由的,你就不敢打我。”
警棍仍旧斜靠着烟囱,葛林对他这样侮辱,他毫不介意。他真像个训练有素的警察啊。他不管私人的恩怨,可是只要有人破坏法律和社会秩序,他就要给人家厉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