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姆家里有钱,他带了100卢布做盘缠,给老伴留了……200卢布。
叶利赛把10窝蜜蜂卖给了邻居,加上这10窝蜜蜂能产的幼蜂,总共有……70卢布,接着他在家搜刮了一遍,人人都搜到了,凑齐了那不够的……30卢布。老伴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这是她留作安葬费的钱,儿媳妇也交出了自己的私房钱。
叶菲姆把家务事一一交代给大儿子:哪儿割多少草,往哪儿运粪肥,怎么修房子,怎么上房顶。事事考虑得很周到,样样都指点清楚。叶利赛只嘱咐老伴,已经卖掉的……10窝蜜蜂所出的幼蜂得单独放一个地方,如数交给邻居。至于家务事他一句也未提及,只说,该怎么办到时候就知道的。你们自己做主,怎么样更好就怎么办。
两个老人准备好了。他们烤了许多烙饼,缝好了行囊,裁制了新包脚布,穿上了新的桦树皮鞋,还带了几双备用的树皮鞋,就上路了。家人把他们送到村外,一一告别,两个老人便出发了。
叶利赛离家后心情很好,出了村就把家事抛在了脑后,一心只想着路上该怎样照顾同伴,说话不要粗言粗语,要和和气气地达到目的地再返回来。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做祷告,或者背诵他背熟了的圣徒行传。路途上或夜宿时碰见人,他都尽力热情相待,按上帝的教导说话。一路上他心情舒畅,只有一件事他做不到。他本打算戒掉嗅鼻烟,把烟盒也扔在家里,可是瘾又犯了。路上人家给了他一盒,他走着走着就要去闻一闻。为了不引诱同伴犯罪,他就得落在同伴的后面。
叶菲姆在途中的心情也不错。他一心一意地向前走,不做什么不好的事,不说闲话,只是精神上还有负担。他老惦记着家里的事,心里寻思着,家里现在在干什么?还有什么事情忘记向儿子交代了吗?儿子是不是会照他嘱咐的去办理?途中看见人家种土豆或者运粪肥,他便联想到:儿子有没有按他的话去做了?他恨不得回去再一一指点,或者干脆亲自动手干。
三
两个老头儿走了五个星期,从家里带来的树皮鞋都被穿烂了,开始买新的穿,这时他们进入了乌克兰境内。离家以来,一路上的吃饭住宿都是付钱的,可是一到这儿,当地人却争着请他们两个去住宿,住宿和伙食都不付钱,还塞给他们面包和家常烙饼,让他们带到路上去吃。他们便这样一文不花地走了差不多……700俄里。他们又走过一个省,到了一个闹饥荒的地方。
那里的人也让他们白住,不收住宿费,但是没有食物给他们吃。
不是到处都有粮食吃,就算花钱也不一定买得着。当地人说,去年颗粒无收,富人也破了产,把家里的家当都卖尽当光了。
原来生活还过得去的,现在却一贫如洗。那些穷苦人家要么索性迁往他乡,要么靠乞讨度日,要么在家勉强挣扎,到了冬天就只能吃糠咽菜。
一天,他们在一个小镇上宿夜,买了……15磅面包,住了一宿,第二天天不亮就动身,好趁凉快多走点路。他们走了十几俄里,来到一条小河边,两人坐在岸边,舀起一碗水,把面包浸透吃了,换了一双鞋,坐下休息。叶利赛掏出烟盒,叶菲姆摇摇头,对他说:“怎么,还不去掉那脏东西!”
叶利赛摆摆手,说:“犟不过罪孽,有什么法子啊!”
他们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又走了约十俄里,进了一个大村子,穿过这个村子,天气已经很热了。叶利赛困得要命,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但是叶菲姆还想继续往前走,他走路还很精神,叶利赛跟在他后面,走得很吃力。
“喝口水吧。”
叶利赛说。
“好吧,你喝吧!我不渴。”
叶利赛停了下来。
“你别等我,”他说,“我到那边小屋里去要点儿水喝,喝完了就来,一会儿就赶上你。”
“好吧。”
叶菲姆自己往前走了,叶利赛转身向那个小屋跑去。
叶利赛到了那里,发现那是一个小土坯房,下面黑,上面白,灰泥已经脱落,看样子很久没抹过墙了,屋顶的一边已经掀了个大洞,门前有个院子。叶利赛走进院内,发现墙脚边躺着一个人,没留胡子,骨瘦如柴,衬衫下摆塞在裤子里——乌克兰人都是这样穿衣服的。看样子这个人本来躺在阴凉处,而现在太阳正晒着他。他躺在那里,并没有睡着。叶利赛叫他,问他有没有水喝,他没有吭声。”
他要不就是有病,要不就是不爱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