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赊一盒?”他问我。
我点头。
他看了我一会儿,从冰柜里拿出一盒冰激凌。
“谢谢您,多少钱?我给您写欠条。”我接过冰激凌。
“两元。欠条就不用写了。您要是蒙我,我拿着欠条去哪儿找您?您要是老实人,没有欠条您也会给我送钱来。”他说。
“我会给您送来的。”我说。
回到病房,我把冰激凌递到葛英手上。
“我一只手怎么吃?”她问我。
“我喂你。”我说。
“你摸完钱,洗手了吗?”葛英问我。
“我去洗。”我走出病房时,听到身后葛英对病友说怎么样她有钱吧。
有个患者说她看得出来我确实没什么钱,葛英说那是如果特有钱这人决不会亲自陪床。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熄灯了,我坐在两张病床之间的凳子上。很奇怪,昨天坐了一个通宵已经感觉到腰酸背痛的我,今晚反而没觉得特别疲劳。我幻想倘若我的大拇指上的曲线真的能准确预示股票未来一个月的走向,我家的经济状况就能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谁都知道,就算再著名的证券专家或者经济学家,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准确预测股票的未来走势。我想像我有钱后,给曲航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是他梦寐以求的那双价格上千元的运动鞋,当曲航打开包装纸后,他的那种惊喜,足以滋润我这个母亲享受终生。葛英放了一个屁,很响,把我从遐想拉回到现实中。
我在黑暗中苦笑,我清楚这种假设基本上不可能,尽管我对神秘事物有兴趣,但我不相信我能碰上。
我把头放在葛英脚下的床上,我想睡一会儿。迷迷糊糊的我感觉进了一间卫生状况欠佳的厕所,气味刺鼻。我睁开眼睛,看见葛英的一只裸脚不知何时从被子里伸出来,紧挨着我的鼻子。
我抬起头,看了看手表,是凌晨三点。我感到病房里空气混浊,我想到室外透透气。我轻轻站起来,小心翼翼拉开病房的门,我经过护士值班台时,那年轻的护士问我是不是连续两天没睡觉了。
“不困。”我说。
“其实胳膊骨折完全可以回家疗养。”她为我打抱不平。护士了解每个病人的情况。她显然清楚我和葛英的关系。
“谢谢你。”我说。
我到室外,天空漆黑一片,我作深呼吸。我想起小时候看星星的经历,如今星星和城里人已经久违了,看不到星星的人只能看眼前的东西。
我在夜色中靠着墙站了一个小时,我感觉不到地球的行进速度,书上说,它的行进速度快得惊人,可人为什么感觉不出呢?难道越慢的速度越能感受到,越快反而感觉不到了?钱少的人感觉得到钱的存在,钱多的人反而感觉不到钱的存在?
我回到病房时,葛英质问我:“你去哪儿了?我都快憋死了。”
我赶紧从床底下拿出小便盆,插到她的臀部下边。
其实她完全可以下地自己去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