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好,打发你去卖,你却在路上玩了起来。把快艇放到水里让它漂游,可它跑掉了。是不是这样?”
“你难道看见了?”阿索莉狐疑地问道,努力回想着她自己是否讲过,“有人告诉你了吗?要不就是你猜的?”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个头号的魔法师。”
阿索莉窘住了,听到埃格里说的这些话,她紧张得达到了惊恐的程度。荒凉的海岸、四周的寂静、追赶快艇后的疲劳以及双目炯炯的老人所说的那些难懂的话,加上他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白发苍髯,都使小姑娘觉得既真实又不可思议,倘若此刻埃格里扮个鬼脸,或喊叫一声,女孩儿定会吓得浑身无力,哭将起来,拔腿就跑。可是埃格里见她眼睛睁得好大,便急忙改变了口气。
“你不必怕我,”他正正经经地说道,“相反,我是想同你谈谈心的。”
只是此刻他才明白,女孩儿身上的什么东西这样吸引他。“那是一种对美的事物和幸福生活不由自主的期待。”他想,“咳,我为什么不生为一个作家呢?多好的创作题材呀。”
“喂,”埃格里继续说道,极力想转圜一下这种不正常的局面(平素工作中养成的对神话创作的爱好,使他并不担心会将巨大的幻想播种在一块陌生的土地上),“喂,阿索莉,你注意听我说。我去过的兴许就是你们那个村子,也就是说,去过卡佩尔纳。我喜欢童话和歌谣,在你们村子里整整待了一天,想听到些谁也没听到过的东西。可是你们那儿的人都不讲童话,也不唱歌谣,即便讲或唱,你知道,也净是夸耀诈骗行为和有关那些狡猾的农夫和士兵们的,这些既短而又非常难听的四行诗,就像没洗过的脚一样龌龊,像肚子里咕嘻嘻的叫声那样粗鲁……噢,等一等,我已经离了题,我重新讲吧。”
他想了想又讲了下去:“我说不上再过多少年,不过在卡佩尔纳村将会发生一桩的人好久都忘不了的神话般的盛事。那时候你已经长大了,阿索莉。一天早晨,在远远的海上突然有一面红帆在阳光下闪耀,一艘白船扬起巨大的、光焰四射的红色帆篷乘风破浪径直向你驶来;这艘奇妙的海船既没有喊声,也听不见枪响,静悄悄地行驶着;岸上聚集了好多人,个个都赞叹不已,惊讶万分,你也站在那儿。那艘船在美妙的乐声中巍巍壮观地驶近岸边;一艘装饰着地毯、鲜花和金色饰物的富丽堂皇的快艇从海船旁边驶将过来。岸上的人们问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要找什么人?’于是你就会看见一位英俊的王子,站在那儿向你伸出双手。‘你好,阿索莉。’他说,‘我在离这儿很远很远的地方梦见了你,所以就来到这里,为的是把你带往我的王国里去,你将永远和我一起住在一个玫瑰深谷里,而且会得到你所希望的一切。我们会生活得十分和睦和快乐,你的心永远都不会懂得什么是悲伤和眼泪。’他把你安置在小艇里带上海船。你将和他去到一个光辉灿烂的国度,那儿太阳冉冉升起,繁星自天上落下,为的是祝贺你的到来。”
“这都是给我的?”女孩儿轻声问道。
她那双神色严肃的眼睛变得快活起来,亮闪闪的,充满了信赖。如果他是凶险的魔法师,当然不可能这样讲话,她向前靠近了些。
“也许它已经来了……那条海船?”
“不会这么快,”埃格里不以为然地说,“首先要像我说过的那样,得等你长大,然后……还有什么说的?当然就会来了。到那时你要做些什么呢?”
“我?”她往篮子里张望了一下,但是显然没在里面找到可以作为优厚报偿的东西。“我会爱他的,”她赶忙说道,紧跟着又犹犹疑疑地加了一句,“要是他不跟我打架的话。”
“不,他不会跟你打架的,”魔法师说着诡秘地挤了挤眼,“不会的,我担保。去吧,小姑娘,别忘记我在喝了两口芳香的伏特加以后,在没有仔细玩味流放者的歌曲以前,对你所说的这些话。去吧,但愿你的毛茸茸的脑袋会得到安宁!”